嬷嬷拿住了把柄,更在他们夫妻间埋下了一颗定时炸弹、以致她这些年都战战兢兢的生怕不小心将其引爆。
“……”
完全不知该说点什么才好。
陈芝麻烂谷子的一笔烂账。
也难怪她怨恨至此,甚至连带着迁怒到自己身上,却原来中间还延伸出这样一档子糟心事。
不过说实话,她倒也并不很惊诧。
正如她所想那般,若没有点心计手段绝不可能将林家内宅料理得妥妥帖帖,更不可能将那两个姨娘治得跟鹌鹑似的。
那话又说回来了,她这个做女儿的都能看出来的事,同床共枕二十多年的丈夫果真就一叶障目了?
恐怕也只有贾敏还天真地以为自己在丈夫孩子眼里都只是一个温柔似水、娇弱无害的女人。
林碧玉拧眉寻思了好半晌,试探着问道:“母亲是打死也不肯叫父亲知晓此事?”
贾敏猛地抬起头来,睁着通红的双眼说道:“绝对不能告诉你父亲!黛儿和瑾儿也不能说!若非你实在逼我逼得紧,我也根本不会将这种事告诉你知晓,你一定要替我保守住这个秘密,绝不能叫他们知晓!”
“那这件事就难办了……梁嬷嬷交给我处置,我保证她不会捅咕出去。若哪天老太太果真拿着这事儿来无理要求,也希望母亲第一时间告知我,否则事后叫我知晓了我可就跟父亲告状去了。”
“你……”贾敏郁结,只好无奈道:“我答应你就是,梁嬷嬷也可以交给你处置,但是你不能杀了她,她到底有家有室……”
林碧玉立即就明白了她的担忧,叹了口气,“我又不是杀人狂魔,她也不是十恶不赦,犯得上吗?我只是想将她送还给老太太罢了。
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母亲也无需担心什么,事已至此索性就看开点躺平随它去罢,担心又解决不了问题,平白熬得心力交瘁。
不过下回若再有什么了不得的事儿,母亲最好还是三思而后行,做不到干脆利落神不知鬼不觉反不如不做,授人以柄的痛苦总不想再来一回吧。”
回房的路上,她一直在纠结到底要不要如实告知父亲,省得将来被人敲诈上门,母亲又犯了什么糊涂。
但思来想去最终她还是暂时放弃了这个想法。
一个女人想要在心爱的男人面前维系自己完美无瑕的形象,这一点实在也是人之常情无可厚非,届时便哪怕父亲不甚在意这样的瑕疵,母亲必定也会觉得无地自容,保不齐更要恨死她了。
况且,她甚至不敢肯定父亲究竟会不会在意。
眼下一家五口的日子很平静也很和睦,打心底来说她也不愿父母之间产生隔阂乃至感情生变,那样对黛儿和瑾儿的伤害影响无疑是巨大的。
暂时就这样罢。
反正贾母那里轻易也不会动用这种招数,哪天果真到了那个地步……能解决她自会帮母亲解决掉,实在解决不了那就只好告诉父亲了。
“木槿。”林碧玉招招手,轻声问道:“我记得吴姨娘和陆姨娘都是扬州城普通百姓家的姑娘?”
“吴姨娘出自耕读之家,陆姨娘家则是做小买卖的,仿佛是开了家包子铺还是什么。”
“你送封信回扬州,叫人私下注意着点他们两家,若遇上什么困难或麻烦之处就悄悄搭把手,小心些别暴露了。
平日里也注意点府里,吃穿用度方面别苛待了,更别叫那狗眼看人低的故意作践人。”
“是。”
次日大清早,姐妹二人才刚刚起身就听闻有圣旨来了。
一则任命林如海为左都御史、兼领协办大学士。
若无意外的话,再过几年兴许能转正荣升殿阁大学士。
二则便是林家抬入汉军镶黄旗。
前者倒还罢了,后者却是弄得贾敏一脸震惊茫然,“冷不丁的为何要给咱们家抬旗?”
须知抬旗也不是随随便便说抬就给抬的,哪怕为人臣子再怎么劳苦功高,该升官升官该封爵封爵,其他赏赐也应有尽有,鲜少只因什么功劳而举族抬旗。
直觉告诉她,这里头必定另有隐情。
昨日已经从康熙口中知晓真相的林如海忍不住就瞪了长女一眼,没好气地哼哼道:“你问她。”
林碧玉尴尬地摸摸鼻子,含糊不清地咕哝道:“大概有可能要给我赐婚。”
“赐……”惊叫都已经到嘴边了,还好被残存的理智及时制止,压低了声音着急询问,“赐的哪门子婚?给谁赐婚?”
一旁撇着嘴不是很高兴的林黛玉就伸手比了个“四”。
贾敏沉默了,突然猛地一拍大腿,“难怪那位临走前给你那么多东西,合着是打的这个主意!真真是……真真是……”
几番欲言又止的样子,保不齐是憋了一肚子脏话。
“这叫人说什么好?那天家岂是好生存的地儿?人家天潢贵胄权势滔天,将来即便是你受了什么委屈,你父亲也没法子给你撑腰啊!”
正闷闷不乐的林如海却突然冷笑起来,“明着硬顶不了,我还不能暗地里整治他了?不成,没工夫闲坐了,我得上衙门去。”
真好,人到中年又有上进的动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