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太后出身高贵,除了在某件事上行差踏错,她这辈子风光无限,荣耀非常。”适才与梁太后说话用了些力气,苏瑜这会儿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软弱无力,“一个人习惯了光鲜繁华,那些难以启齿见不得光的过往,谁会愿意被人翻出来细说品尝?我是走投无路才这样逼她,可她却不是个会乖乖就犯的无脑之辈。你让人多注意相府的动静,要说找人商量,这件事只有肖禀坤一个对象。” 蝶依点头称是。 才提到肖家,对面的宫廊里,肖美媛风姿摇曳的走在前头,身后跟着六个宫娥,一行人浩浩荡荡往一个方向而去。 身后突然响起喊声,“王妃。” 主仆俩回头,见着长公主宣珏疾步而来,她有些喘,像是……刻意追过来的。 上次长公主的嫡子筠哥儿的百日宴请给她递贴子,她差人送了礼去公主府,人未去。 “公主殿下。”苏瑜意外,同时也疑惑。 宣珏匆匆赶进宫,真怕错过了苏瑜。她朝先前苏瑜望去的方向看了一眼,肖美媛正巧转过墙角,只有宫娥在陆续走过。 “本宫想请王妃去御花园走走,不知王妃可否赏脸?” 苏瑜有些乏,但宣珏这样邀请,要么有事说,要么有事问。 “御湖里的残景倒可一观,正巧干柳枝旁有处亭子,咱们可以去那里坐坐。” 正合宣珏之意,她转头吩咐身边的女使,“去沏壶热茶拿些点心送过去。” 在前往御花园的途中 ,二人基本没开什么口。宣珏问了几句她为何孩子百日宴请未去之事,苏瑜也随便找了个借口敷衍过去。反正都是一个说词罢了,信不信都不紧要。 入冬的御湖湖面残荷错梗,一只不知名的鸟在荷梗上停了半瞬便振翅飞走了。淡淡的涟漪一直晕到湖岸边上,惹得几枝枯黄的柳枝在冷风中摇摆不定。 “不知公主找我何事?” 宣珏被问得稍稍一愣,不过很快也会意过来。她与苏瑜远近无交情,为数不多的几次见面,也没有哪次愉快。自己找上她,不可能无缘无故。 “我想听实话。” 这样没头没脑的话听得苏瑜一滞。 长公主的女使送来的了茶和点心,有冷风拂过,蝶依细心的挪了几步挡住,以免冷风吹到苏瑜。 一盏热茶放到石桌上,温氲的热气袅袅散去。 “我不明白公主的意思。” 宣珏也不打算跟苏瑜绕弯子,“昨日我进宫探望陛下,顺道去慈宁宫向母后请安。”说话时,宣珏的眼睛一直盯着苏瑜,“母后提到了今日你要进宫请安之事,那时她的情绪很不对,方嬷嬷便说不愿意见就拒了你的贴子,可是——母后很犹豫。我能看出她有多么不中意你,却无法拒绝你的请安贴子,这其中的微妙只要人不傻都能臆测出来。” 宣家没有蠢人。 苏瑜淡淡的笑着,端起茶盏尝了一口,“公主有猜测,怎么不去问太后?” 果真如她所料?母后有把柄落在苏瑜 手里?宣珏为坐实这个猜测感到万分惊诧,她实在想不到两个悬殊如此巨大之人,怎会有交集? “这么说来是真的!”宣珏声音在发抖。 苏瑜又尝了口茶,没作声。 “此事你都如此隐晦,想必母后更不欲人知,我怎么能问得出来?”宣珏的声音有些乱和急,“你能告诉我,她到底有什么把柄落在你手里了吗?” 放下茶盏,苏瑜望着宣珏的眼眼,一字一句言道:“公主殿下,我只能说这不是件光彩的事,太后娘娘隐瞒多年,刻意忘记多年,就是不想让人再提起。而你,是她最不想说的人之一。” “那你又是怎么知道的?你拿这件事去要胁我母后了?你想让她为你做什么?” 宣珏三连问,苏瑜一个问题都不想回答。 “公主这么会猜,那就继续猜吧。”苏瑜准备离开。 宣珏喊住她,“等等。” 苏瑜复又坐回去,目光一如继往的清润。 “我母后年纪大了,陛下又受了伤,如今她一个人正心力交瘁,你不能这么狠心去难为她。”委实而言,她对苏瑜的态度改变是在大相国寺产子之后,没有刻意愿意接纳她,也没有刻意讨厌她。 “你想多了,我之所以进宫向太后娘娘请安,正是因为她为难了我。”苏瑜收起唇畔仅有了笑意,她觉得还是就事论事来得好些,“至于太后如何为难的我,公主殿下一时想不通,就去问太后吧。” “是因为我小皇叔吗?”除 了这个,宣珏想不出其他的原因。 苏瑜没有否认,她将视线移到那一湖的残景之上,“公主与驸马感情甚笃,有了孩子之后,公主最期盼的是什么呢?荣华富贵?万人敬仰?” 都不是。 “是什么公主心里最清楚不过,而我的期盼与公主的是一样。可是公主只要能好好守着公主府就能轻易实现,而我呢,得披荆斩棘,经过千难万险,明眼看见的就有数不清的阻碍,暗中那些看不见的,就实在数不过来了。” 苏瑜缓缓站起身,斜睨着宣珏,“我只是一届女流,不是圣人,没得值得令人庆颂的品德和情操,我只是想像公主一样,守着自己的丈夫和孩子,守着一个家罢了。” 纵然知道了苏瑜手中有太后的把柄,并且她用这个把柄要胁了太后,因为最后那一段话,加上她离去时萧索的背影,她恨不起来。 一匹马匆匆穿过峡坳,两边近千尺的悬崖上不时跌落下几粒拳头大的石子。 过了这个峡坳就能见到一片湖海,这湖海之大见不到边,只能看到海天相接处的云彩,故此,这湖海被称为连云。围着这连云有十座城池,分别时月古城,康临城,玉重城,卡乌城,胡杨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