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起苏玫略带焦躁,却仍要装作一派安然的情绪,苏瑜则淡定多了。她歪在栏椅上,低眉垂眼,手里的金边团扇有一下没一下的摇着,有风拂过,垂于耳迹的青丝掠过素肩,雅静极了。 她越是这样镇静,苏玫心中就越是恨得牙根痛。 且说蝶依和关芯兰离开,二人走远不久,关芯兰便道:“我瞧着那个苏夫人是有备而来,她一直拦着王妃娘娘不让走,肯定在打坏主意。蝶依姑娘,我们该如何是好?” 这个关姑娘瞧着文文静静,不多言多语,原来也是有自己的见识的。蝶依说:“今日是冯夫人的寿诞,换作旁的宴请,王妃大可直接走人,可今日她若直接走了,便是打冯夫人的脸,依王妃与眉姑娘的关系,此行径是万万做不来的。姑娘也别着急,我们王妃厉害着呢,奴婢就没见过什么人在她面前讨到过便宜。” 关芯兰不了解苏瑜,所以就算她的女使这样说,她仍有些不安,“也不能真让苏夫人把事闹起来,这不是砸冯夫人的场子么?” 关芯兰顾虑得对,蝶依无意间看到一抹人影往对面月洞房的方向去了,徒然敛了笑意,“有劳关姑娘去花厅找眉姑娘和芳姑娘,奴婢还有其他差使要办。” 蝶依说完便走了,没给关芯兰质疑和说话的机会。 她想跟在王妃身边做女使的就是不一样,敢这样风风火火的。 关芯兰并不熟悉将军府的布局,但她来过几次,去过的地方都印在她脑子里。再往前转过弯,就能 到花厅见到眉姑娘和芳姐姐。而离花厅越近,周围的男客和女眷也越来越多。从花园那边的戏台上传来的折子戏唱腔,也弯弯绕绕飘进她耳中。 她心中担心苏瑜,脚下步子紧骤,正要转弯,突然与人撞在一起。 “哎呀……” 关芯兰一声惊呼,惹得众人侧目。 众人见到关芯兰身子后倾,腰背就要撞到假山时,忽然有人伸出手拽住她的手往回一扯,偏生那拽她的人脚下也不知踩到什么打滑,自己反倒又往后背下去,而关芯兰则惯性使然撞过来,等到那人倒在地上时须臾,关芯兰也压到他身上,并且戏剧性的唇对唇,吻在了一起。 周围煞时一片静谧,时间仿佛在瞬间停滞。 这二人大眼瞪着大眼,鼻尖相触,唇页相依。 关芯兰的脸色由淡变红,又由红变烫,仿佛能冒出烟来。她迅速瘫坐到一边去,捂着嘴环顾一圈,周围女眷无不蹙眉轻笑,男客则笑得毫无收敛。 “哈哈哈……” “哈哈哈……” “哈哈哈,孙大人,艳福不浅啊,青天白日就有人投怀送抱,你还等什么,赶紧抱走换个地方继续啊……” 那个与关芯兰撞在一起的非是别人,正是孙学雍。此时趁机嘲笑他的男客与他年岁相仿,官途也不如他顺,每逢席面上碰到总会酸他几句,今日这场意外让他碰见,岂会轻易放过他? 孙学雍脸色不霁,他看着眼前的姑娘被吓得煞白的脸色,以及双眸中盈盈欲滴的泪水,心头一软,竟生出一丝怜惜 来,“姑娘抱歉,在下本欲救人,不成想却损了姑娘名节,真是该死。” 关芯兰此刻恨不能找个地逢钻进去,竟让那么多人看到她与一个陌生男子吻在一起的场景,真是太丢人了。她站起身,迅速跑开。 孙学雍本欲追去,岳远正好听到消息走过来。他原本与孙学雍并不熟络,因着苏瑜、孙娴与自己媳妇和妹妹的关系,无意识的愿意与他多接触。 “她是关芯兰,是关大学士家的庶女,虽是个庶女,却是当嫡女般养在嫡母身边的。” 孙学雍歉然的看着岳远,拱手作了半揖,“好像给岳兄添麻烦了。” 当着这么多人,关芯兰和孙学雍吻在了一起,虽说是意外,但这两人的名声,特别是关芯兰,肯定要受人非议了,除非孙学雍娶她,或许风向会成为一段佳话。 “这是场意外。” 岳远没再过多说什么,但孙学雍知道关姑娘肯定受到不少惊吓。他微微斜身看向关芯兰跑远的方向,心中很不落忍。 他孙学雍光明磊落,为护关姑娘清誉,那关大学士府肯定得去赔罪一趟。 关芯兰一路失魂落魄,无尽的羞臊之意窘得她颜颊红若绯霞。她低着头,不敢看任何人,生怕一抬头就看见旁人瞧见她嘲笑的嘴脸,她害怕别人以为她是个举止轻浮的姑娘。可她再小心又如何,那么多人见到,她的名声注定要毁了。 要是阿娘和阿爹知道了该怎么办?弟弟的官司还没在阿爹心里消散,自己再出事岂不是给阿爹阿娘添乱? 一想到阿爹阿娘失望的表情,关芯兰透心凉,整个人都不好了。 “堂堂摄政王妃,说起来也是飞上枝头的人了,还与岳四姑娘交好,竟给冯夫人送碎掉的南极仙翁做寿礼。” “烂泥扶不上墙,上不得台面就是上不得台面,哪个是披上一层金皮,里子里还不都是烂棉絮。” 两句对话将关芯兰拦回神来,面前路过两个夫人,一个褐黄衣,一个紫粉衣。 关芯兰一把拽住这两人,“你们在说什么?摄政王妃怎么了?” 褐黄衣淡淡的瞥着关芯兰,是个未出阁的漂亮姑娘,瞧这通身尊贵的气派,该是哪个府里的嫡女罢。她的儿子尚未婚配,世家贵女都得打探着,这样一想,脸上也和悦起来,“姑娘还不知道?刚才将军府的使役清点送给冯夫人的寿礼里,发现摄政王妃送的礼居然是樽碎成两截的南极仙翁,使役怕担责任,直接就跪到冯夫人面前去了,这会子怕是整个将军府都知道了吧。” 关芯兰脑袋里嗡嗡一片,将先前所有的茫然都冲散了。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