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羚从化妆间出来,迎面撞上小刘。
对方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儿,突然说:“卧槽,你现在好吓人啊。”
黎羚愣了一下才道:“怎么了。”
“就感觉几天没见,你的状态怎么这么……我都不知道应该叫你阿玲还是黎羚了。”小刘说。
“你入戏真的好深呢。”对方这样感慨。
黎羚说:“入戏深,不是好事吗?”
“也许吧。”小刘挠了挠头,“但你变化也太大了,简直好像变了一个人。”
“很大吗。”
“很大啊。”小刘信誓旦旦地说,“不信你去问问其他人,一定都会这么说的。”
他绞尽脑汁地形容:“就,我刚认识你的时候,你话还挺多的呢,你不觉得自己现在越来越沉默了吗,还有眼神、体态……哎呀,我也不专业的,说不上来了。”
小刘弯下腰来,十分认真地端详着黎羚的脸:“做演员真的能有这么神奇?明明已经喊了卡,还是和角色一模一样,你以前拍戏也会这样?”
黎羚说:“确实有过一次,我杀青之后几个月都没能走出来。”
小刘眼睛睁得更大:“然后呢?”
“然后,我爸快死了,我去医院给他送终。他死了,我就好了。”
小刘:“……”
好简短有力的一句话。
凄厉的寒风呜呜呜地从走廊上刮过。
小刘沉默良久,才十分艰难地说:“节哀。”
“没事,别怕。”黎羚反过来安慰他,“这是我演的上上一部网剧的剧情。”
小刘:???
对方傻愣愣地看着她:“可是,你刚才跟我说你爸的时候,看起来都快哭了……”
“那可能是我演技太精湛了吧。”黎羚从善如流道。
小刘:“……”
他决定收回刚才自己的话。这哪里是阿玲了,明明就还是女骗子黎羚。
“演员真可怕。”他悻悻地说出金庸老师的名言,“长得越美的女人越会骗人。”
“谢谢夸奖。”黎羚说,“你表哥呢,你觉得他演得怎么样。”
小刘打了个寒噤,比较心有余悸地说:“他不是一直那样,总跟在演杀人犯似的。”
“是吧。”黎羚十分自然地说,“那我上次问你的事情怎么样了。”
小刘:“……这话题是不是转得有点太快了,你酝酿很久了吧。”
她很无辜地眨了眨眼睛。
“我还在打听。”小刘有些咬牙切齿地说,“你别着急呢,阿玲老师。”
黎羚倒是还想给对方一点压力,但已经有工作人员将她叫回去候场。
虽然不知道剧本被改成了什么样,下一场戏似乎是在舞台上进行。
金大导演在跟人试光,之所以早早叫黎羚过来,就是为了给他做光替。
别的剧组,女主角没事都能躲
保姆车里偷闲,黎羚反正是从来没有这么好的待遇。
剧院的大灯时开时关,明明暗暗的光线里,她转过头,有些好奇地凝视着年轻导演专注的神情。
入戏太深吗?
也许是有的。
自从受伤以来,黎羚能感觉到,自己和阿玲的距离越来越近了。
也可能每个人心里都有一个阿玲。她脆弱、悲观、敏感,却又浑身是刺。她将绝望转化巨大的攻击性,刺伤别人,也刺伤自己。
周竟需要阿玲,阿玲又何尝不需要他呢。她应该是不懂怎么去爱别人的,所以她的爱,就是恐惧和愤怒。
她害怕失去他。
望着不远处的金静尧,黎羚其实也不是太分得清,这个人究竟是周竟还是导演。
她的胸腔里翻涌着一股奇怪的、迷雾般的情绪。
迟迟没有拍完的戏,就像一块不完整的拼图。
她真的想要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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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副导演从她身边经过,突然说:“黎老师,您怎么看起来这么紧张?”
黎羚不及回答,导演组另一个人说:“其实我觉得导演改得很对,周竟和阿玲之间不要有吻戏比较好。”
副导演:“为什么?”
“怎么说呢,可能我这个人比较纯爱战士吧,我觉得他们现在的关系,可以上-床,但是接吻……接吻就像是一种恋爱的仪式,很神圣、很美好,不适合发生在他们之间。”
副导演冷笑:“你就是想说,接吻是小学生的行为,本片这么成年人,就应该直接搞十-八禁,是吧。”
对方羞涩一笑:“十-八禁有什么意思,这边建议直接二十五啦。”
黎羚:“……”
好恐怖的纯爱战士。好恐怖的剧组。
这时,又有人好奇地问黎羚有没有拍过吻戏。如此气氛之下,黎羚不甘示弱,便说:“吻戏嘛,有什么了不起的,我少说也拍过八百次了。”
众人吃了一惊,十分敬佩地看着她,如同在看一名女中豪杰,随后表情又为之一变,仿佛女侠已英勇就义。
黎羚似有所觉,转过头,果然看到金大导演正端着摄影机在看自己。
空气突然凝固,年轻男人的嘴唇碰了碰,似乎很有兴趣地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