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州之乱的危机解除,太子和七皇子立功回京,原本都是值得欢庆的好事,可是谁也没有想到,精心准备了一番排场仪仗之后,最后竟会是以太子遇刺划下了句号。
这件事由刑部、大理寺和都察院三司共同调查,各方势力又借机搅浑水,一方面洗清自身嫌疑,一方面藉此铲除异己。
随着调查的深入,相关人员接二连三的获罪,弄得最近朝堂上颇有种人人自危,风声鹤唳之感。
所以虽然太子暂时没有理政,一时也无趁机造次之人——大家都害怕被对头抓住把柄,这个时候出头,万一被当成刺杀太子的合谋刺客不就完了?
不过,对于刺客到底是什么人来安排的,也逐渐出现了各种各样的谣言和猜测。
首先,几位皇子就脱不了关系,别说三皇子五皇子八皇子这些人,就连跟太子素来走的近的七殿下,也未必就不可疑了,毕竟,他也是能从这件事当中获得好处的啊。
除此之外,太子之前剿灭的圣心教余党,一直跟戚家作对的齐家,虎视眈眈的敌国奸细……这些,也都是猜测的对象。
人们猜来猜去,唯独无人想到,兰奕臻这一出有可能会是自导自演。
在这种氛围之下,圣旨颁下,将兰奕欢封为一等辅国大将军,兰奕欢领旨谢恩,表示要为太子祈福积德,并未设宴庆贺。
在受封当天,兰奕欢去看望了戚皇后。
因为太子的伤势,戚皇后的眉宇间确实带着隐隐的忧色,但是她的性格素来刚强,没有啼哭无措,看见了兰奕欢之后,反倒主动说:“我看你这几日都忙的瘦了,自己也要注意身子,不必太过担忧。御医说,今天你二哥的情况已经大好了。”
兰奕欢怔了怔,随即浅浅一笑,说道:“我想来安慰母后,母后倒是先来给我宽心了。”
戚皇后道:“我一个长辈,活了这么大的年纪,什么大风大浪没经历过,还需要你一个小孩子来安慰吗?你自己小心便是,那刺客今日冲着你二哥来,明日便有可能冲你,出门的时候,身边一定要多带些侍卫。”
兰奕欢笑着说:“母后您放心吧,我这样讨喜、可爱,刺客怎么会忍心来刺杀我呢?”
他的语气轻快,就像平常跟戚皇后撒娇一样,戚皇后笑了一下,突然意识到这句话有点不合适,不禁一怔。
兰奕欢虽然性格活泼,但一直是个善良懂事的孩子,眼下他二哥重伤未愈,他就开这样的玩笑,显然是不合适的。
但其实如果兰奕欢真的只是一时失言,戚皇后也不会在意这点小事,让她觉得不对的,是兰奕欢这句话听起来分外熟悉。
原来有的时候,戚皇后会偶尔问他:“你二哥那个冷性子,没给你气受吧?”
兰奕欢每回都笑眯眯地说:“母后您放心吧,我这样讨喜、可爱,二哥哪忍心啊。”
如今,他用在了刺客身上。
难道……
戚皇后一下子看向兰奕欢,她发
现,兰奕欢的脸上虽然带着笑,眼底却殊无笑意,反倒一片沉静。
戚皇后明白了什么。
于是,她的脸色淡了下去,不冷不热地说道:“这样最好。”
说完之后,戚皇后放下茶盏,说道:“我也乏了,你今天就回去吧。”
兰奕欢道:“是,母后,您也放心,二哥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平安无事的。”
他将“一定”两个字咬的极重,说完之后,目光跟戚皇后一对,随即行礼而去。
兰奕欢在里面同戚皇后说话的时候,阿雅思和其他的侍卫们就守在外面。
重新踏入这座华丽辉煌的宫殿,他的心境,却与当初那种新奇、激动和憧憬全然不同了。
他只是将目光投向远处。
长风浩浩地掠过宫墙,天蓝得空旷而孤独,灿烂的阳光无遮无拦地投下来,推着日影从一重重暗红色的飞檐下走过,最终寂寂地被抛在地上。
他知道,曾经那面墙之后,就是宫廷中的司乐坊,他曾在那里度过很长的一段时光,虽简单,却快乐。
如今,故地重游,故人仍在,心境却已非昨日。
对着阳光直视的久了,便觉得那灿烂的光线如火欲燃,灼痛着人的双眸,阿雅思移开了目光,听见有人凑到他的跟前,低声说道:
“肖大哥,上回咱们跟那帮叛军作战,真是多谢你救了我的性命。如今咱也回京城了,我家父母都说要好好谢你。过两天小弟做东,请你到家里吃饭,你可一定要来啊!”
阿雅思转过头去,正跟他说话的是他这段日子一直有意接近示好的一名侍卫。
这人家中好几个人都在宫里当差,又是个闲不住喜欢到处打听的性子,阿雅思一直盘算着从他口中套一套兰奕欢这些年生活的情况。
于是他点了点头,说道:“那我便不跟兄弟客气了,明天我再拎两瓶好酒过来。”
那人喜道:“好啊,到时候咱们好好地喝两杯。”
他说到这里,忽然顿住,冲阿雅思使个眼色,然后连忙回到自己的位置站好。
——原来,是兰奕欢出来了。
他在前面走,旁边还有个老太监跟着,阿雅思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