睛倏地睁大,隐隐流露出被打断的难堪,细绒绒的睫毛扑簌眨了眨。在近乎冷漠的寂静里,谢祈枝垂下眼帘,不再多话,只有苍白的眼皮映上一抹霞光的红。
相对沉默了半个多钟头,距离西明大学东门不到十分钟的路程。
谢祈枝偏头看向窗外,突然问:“你很讨厌我吗?”
应淮顿了下才开口:“不会。”
不会的意思就是不会讨厌,不会喜欢,也不会在乎。
所以他已读不回,无所谓气氛僵不僵硬,因为他压根用不着在意自己的感受。
谢祈枝很清楚,自己为之置气的“谢执蓝的弟弟”这个身份,恰恰是他会见到应淮的唯一理由。
他轻轻嗯了一声,转头朝应淮笑:“那就好。”
应淮看了眼时间,破天荒地解释了一句:“离开仪州之后我的号码换了,看到已经过去很久了。”
谢祈枝支着脑袋往窗外看,了然道:“你没换号码也不会理我。”
应淮果然没有辩解:“抱歉。”
他一直是这样的性格,安慰人的话说不到两句,宁可伤人,也绝不说违心的话。
“没事。”谢祈枝垂眼说,“我以前好幼稚,说的话蠢死了,你不想理我也正常。”
应淮却说:“还好。”
“什么叫还好?”谢祈枝抬眸,转过头去,故意问,“那要怎样算不好,怎样算很好?”
“那段时期我心情很差,所以觉得你吵。”应淮的口吻稀疏平常,“放到现在,就是还好。”
谢祈枝知道,他愿意陪自己聊这么多已经是难得的好脾气了,可心里的不满始终无法平息,忍不住呛了一句:“对不起啊,信息轰炸太多吵到你的眼睛了。”
“你当时是……”应淮转动方向盘拐了个弯,停在西明大学东门的对面。
谢祈枝不解:“我当时什么?”
应淮眉心微蹙,似是有话要说,又突兀地止住了:“没什么。你到了,下车。”
谢祈枝没有多问,解开安全带,从后座拽来自己的双肩包,抱在怀里说:“你不只是来送我这一趟的吧,我哥拜托你帮着照顾我?”
应淮神色间多了些许意外,没有承认。但很多时候,沉默本身就是答案。
“我已经猜到了,估计你心里也不是很乐意。”不然也不会到现在还不说明来意。
谢祈枝低着头,额发垂落,软软地覆住了秾丽的眉目,细白的手腕从宽松的衬衫袖口露出一截,上面留着针孔的痕迹。
“我也觉得你别管我比较好。”他扯了一下袖口,盖住手背,面无表情地说,“应淮,我的病很麻烦。”
他是混血,有着明显的异国特征,皮肤白得出奇,天生的浅发蓝眼,只有眉眼轮廓保留着东方古典柔和的气质。因为发育迟缓,长相比同龄人要稚嫩,脸色却苍白憔悴得多。
命运让父母双方的基因结合送了他惊人的美貌,也平等地还他一个千疮百孔的生命。
“哥哥让我留在仪州,家里的医疗水平高,医生熟悉我的病情,方便治疗。这边……太远了,他顾不上。他知道我是故意的,是我任性了,明明清楚他不可能放心我一个人。”
谢祈枝说话的声音很轻,带着一点微妙的委屈,“看到你的号码我就猜到他是什么意思了,我只是没想到那个人会是你。”
应淮安静听着,问他:“是我怎么了?”
“我成年了,不需要监护人这种东西。”谢祈枝抬起那双灰蓝色的眼睛,故作冷漠地强调,“更不需要你来当我的监护人。”
应淮挑了下眉:“他跟你说你还有一票否决权?”
谢祈枝不甘示弱:“他跟你说我是乖宝宝,会对你言听计从跟在你屁股后面喊哥哥?”
“那倒没有。”应淮说,“你哥只告诉我你一直很喜欢我,见到我一定很开心。”
谢祈枝怔愣了一下,脸颊霎时滚烫,那股带着恼意的羞耻感变本加厉地卷土重来。
他咬了咬牙,推门下去,回敬应淮的是一记响亮的关门声。
为什么?谢祈枝根本想不通,答应照顾一个麻烦的病患这样吃力不讨好的事情,除了哄哥哥高兴、让他安心以外还能有什么好处?
他不是最怕麻烦吗?为什么要答应?就这么喜欢我哥吗?!
谢祈枝满腔怒火,还没走出多远,想起行李箱没拿,只能回头。
应淮的车居然还留在原地,没有离开。
他狐疑地绕车转了半圈,回到应淮跟前,屈指敲他的窗玻璃:“开一下后备箱。”
应淮摆明了是在等他,降下车窗说:“不用拿了,你报道完回这儿等着,一个小时之后我来接你。”
谢祈枝瞪大眼睛:“我都说了我不要!”
“我也说了,”应淮左手搭在车门上,平静地宣布,“你没有否决权,只能听我的。”
谢祈枝扭头就走。
透过后视镜,应淮看着他气呼呼的后脑勺,有点想笑,蹭了下鼻尖忍住了。
“谢祈枝,”他提醒说,“你最好别踹我车,我不是你亲哥,惹我生气我真会揍你。”
“谢执蓝也不是我亲哥!”谢祈枝收了腿,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