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忍不住让他蹲在篱笆旁看了许久。

仔鸭们太小,不仔细照看着,可能会被黄鼠狼摸上门叼走,他拿着要紧着呢,连晚上起夜,都忍不住去篱笆里瞄上两眼,细数两遍,确信小雏鸭都在后,才放心回屋接着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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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入了四月,年前种下的冬小麦都长出了新叶,麦田里要浇水,锄草,谢见君跟云胡整日忙得同陀螺似的停不下来,常常夜里一沾枕头就睡,小满崽也不惦记着日日贪玩了,跟在他们俩后面,帮忙砍了酸枣枝,拖过麦田,将落了一整个秋的干枯树叶拉断锄掉。

小麦抽大穗时,还得忙活着施肥,谢见君烧了草木灰混着牛粪发酵沤肥,每每从外面回来,连平日里最稀罕他的满崽都不往他身上扑了,他搓着澡豆洗上好些遍才能祛除身上这股子农家肥的味道。

许褚体恤他又要做豆腐,又要忙地里的活,便许他不用日日过来。虽是这般,谢见君也不改懈怠,在地里收拾麦田时,也带着书册过去,干活的时候,默念着书中的词语,研究字里行间的要义,中午在地头吃完饭,闲时也翻看两页。

这刻苦温书的模样落在村里人眼里,便是说什么闲话的也有,有说他吃得了苦,将来定是能做大官的人,也有说他痴心妄想,都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庄稼人,十里八乡多少年才出一个秀才,还真当自己识些大字就能考状元。

这等不入耳的话,谢见君若是听着了,也不生气,只一笑了之,继续该怎么温书怎么温书,该怎么习字怎么习字,全然不把别人的说辞放在心上。倒是云胡气不过,他那般胆怯不敢生事的性子,还同村里多事婆子结结巴巴拌了几句嘴,连满崽都看呆了,事后被云胡塞了抵作“封口费”的麦芽糖,不许让他告诉谢见君。

但谢见君一瞧云胡神色不对劲,便知道他不在时,定然有事儿发生,两句话就从满崽那儿把整个事情经过都套了出来,赶着那多嘴婆子来买豆腐,寻着时机笑眯眯地揶揄了两句,偏偏那婆子还说不出什么道道儿,反应过来兀自气得跳脚,跑去里长谢礼那儿阴阳怪气地告状,还被谢礼训斥了一通,叫她管好自个儿家里的事儿,莫要眼红旁人。

说实在的,谢礼先前听说谢见君在许褚那儿念书,也只当他一时起了兴致,没曾想这孩子竟然是坚持下来了,还习得一身温文儒雅的书卷气,哪还有先前佝偻着背逢人便傻笑的憨痴劲儿。

正巧家中小孙子谢晟今年也到了开蒙的年纪,他便带着小晟子过来寻许褚,说起谢见君来,便顺道儿问了问他的课业。

“这孩子并非咱这池中之物,早晚都是要走出去的。”许褚手捋着花白的胡须,意味深长地同谢礼说道。

“先生此话何意?难不成咱这福水村也要出个正经读书人了?”谢礼先是一愣,继而面露诧色。

“且不说课业如何,这谢见君每次来我这儿,都穿戴整整齐齐,哪怕是刚下地干完农活过来,也是干干净净地登门,单单这份尊重,便是我教书育人这么多年以来的头一个,就连年三十,他还担心我一人孤单,大年夜提着饺子和酒过来探望我呢。”许褚话中不免对谢见君的赞赏之意。

“这倒是真的,这孩子知礼数识大体,他弟弟满崽也教养的好,连我内人都说,满村里半大孩子中就数满崽和那小山懂事。”谢礼接着许褚的话说道。

“你要问他课业如何?他虽开蒙晚,基础却打得扎实,脑袋也灵光,寻常书本中的要义我一点就通,又是个肯吃苦的性子,我说他字写得好,但不适应科考,这孩子便日日习字,我那日瞧他常练字的石砖都磨得锃亮。”,说起自己的学生,许褚眼眸中的骄傲几乎要满溢出来。

谢礼可从未见他对旁个学生这般赞不绝口,他禁不住腹诽,难不成像许褚说的那般,福水村要出一位正经读书人?

倘若真是如此,他这腰杆儿可就在其他里长那儿挺直了,四方镇下的五个村落有些年没出个秀才了,前年板桥村出了个少年童生,可把那里长得意坏了呢。

谢见君不晓得这二人简短谈话间,里长谢礼就对自己寄予了厚望,他照常过着起早磨豆腐温书,白日里下地干农活,晚些出村卖豆腐,夜里云胡研磨他习字的寻常日子。

六月,布谷鸟叫,催着人收麦子。

第41章

天还没亮,谢见君就从炕上爬起来了,屋外乌压压的一片,整个村落都笼罩在漆黑的雾中,隐约能听着有布谷鸟的叫声。

云胡翻了个身,只觉得手里空落落的,被衣裳填满的踏实感骤然消失,他冷不丁睁开眼,谢见君已穿戴好衣衫,正摸着黑往外走,他忙跟着坐起身,一时起的太猛,脑袋晕晕乎乎的,险些一头栽倒在炕上。

“不急,时辰还早呢,可以再睡会儿。”谢见君眼疾手快地将人托住,只待他坐直身子,缓了缓神,便不着痕迹地收回手。

云胡手捂着嘴,打了个哈欠,“不、不睡了、”,等谢见君温完书就要磨豆腐了,他没继续赖床,摸索着搭在炕边上的衣裳,稀里糊涂地就往身上套,连穿反了都没察觉,还是谢见君提醒他,才手忙脚乱地倒换过来。

趁着谢见君温书的功夫,他进柴房瞧了瞧昨日泡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