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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慢散了,余下的少许豆腐,谢见君便以“三文钱两斤,五文钱三斤”的价钱都便宜卖了去。

手里捏着这沉甸甸的小布兜,心里别提多踏实了。

他将家伙什儿往竹篓里一收,翻出走前云胡让他带上的杂面饼子,这饼子揣到现在,已没了刚出锅时的那般暄软热乎,他从小茶摊上要了碗热水,将饼子泡软,垫了垫肚。

记挂着福生说的那走商卖纸的小贩,谢见君同邻里的小贩稍稍打听一二,便寻着了那人。毛边纸的纸质较之他从镇上买的稍显逊色,但一刀纸的价钱要便宜三文。他没作犹豫,立时买了两刀纸,又要了两只兔毫笔。

置办完纸笔,这小布兜里的银钱就没了三十文。

他打心里一阵肉疼,待这东西也愈发小心仔细,好似自己背着的,并非是这轻飘飘的纸册,而是自个儿那沉甸甸的前路。

往回走的路上,他特意多绕了一段,找了间布庄。原是说好了要给云胡裁布做件新衣裳,这事儿他一直记挂在心上呢。

村里人干活多数不太讲究,谢见君挑了一匹雪灰素色粗布,这雪灰耐脏,又衬得人精神,布料摸上去,厚实实的,并不剌人,想来穿在身上也是极舒服的。

尚不晓得自己新衣裳已然在路上的云胡,这会儿正搬着木盆往河边走呢。谢见君临走前嘱咐他,若是洗衣服,就烧些热水来用,莫要去那河边,这天寒地冻的,河水冰得人直打颤。

他虽是好好应下了,但也舍不得烧柴,这干柴都是谢见君去后山上捡来的,又一竹篓一竹篓背下山,还辛辛苦苦地劈好,跺在柴房里,现下已是齐腰高了,倘若被他拿来烧水洗衣裳,也太浪费了,河水是冷些,倒也无妨,村里人没这么娇养的。

谢见君在许褚那儿读书的事情到底没瞒得住村里人,一众爱看热闹的村户,赶着云胡自个儿抱着木盆来河边洗衣服时,将人堵了下来,打听起这事儿来。

云胡过往被人嫌弃惯了,村里人忌讳他命格不好,从不许自家孩子同他戏耍,故而长到这般年纪,身边也没个贴己的好友,乍然被一堆哥儿,姑娘围在中间,鸡一嘴鸭一嘴地探寻着谢见君读书的事情,他无措地站在原地,手指紧抠着木盆沿儿,骨节微微泛白。

“干啥呢?人家夫君读书干你们啥事儿?咸吃萝卜淡操心。”柳哥儿扒拉开人群,替云胡解了围。

“问问咋了?还没读出什么名堂来了,人就先端上了。”先前被谢见君斥责过的阳哥儿心里还没咽下那口气,这会儿借由这事儿阴阳怪气地揶揄云胡。

“他、他、我、”云胡声音发抖,垂着脑袋不敢同人对视,磕磕绊绊好半天,也没说出个什么道道来,可把盼着看热闹的姑娘哥儿们等急了眼。

“你这结巴,我我我、我什么我?我家养的母鸡下蛋都比你利索。”跟在阳哥儿身旁,同是来洗衣裳的哥儿撇撇嘴,说起话来更甚刻薄。

“就是,那谢家小子不过一个傻子,居然还想读书?啧啧,别是白骨精想吃那唐僧肉,痴心妄想昏了头吧。”提着木槌,搁岸边石头上捶洗衣衫的三两婆娘扎成一堆,扯着嗓子大笑起来,哄笑声落在云胡耳朵里格外的刺耳。

“不、不是。”饶是自己性子再是胆怯,眼下,云胡也听不得旁人这般诋毁谢见君,他涨红了脸,宽阔的衣袖下双拳紧握,咯吱作响,连嗓音都不自觉地高扬了几分,“不、不许你这么、说他!他不是傻子!他可、他可聪明了!”。

河岸边霎时安静下来,只听着潺潺流水声自山间缓缓而过。

习惯了云胡平日一副怯弱模样,就连走路都佝偻着背贴着墙边,如今见他这般动怒,众人一片哑然,一时间还没回过神来。

一腔愤懑之情尽数倾泻,云胡失了先前的莽劲,窘迫失措起来,他双手搅弄着衣摆,低眉盯着地上细小的蚂蚁洞,心里乱作一团。

片刻,

“哎呦,可是吓死我了,说话就说话,叫嚷什么,这是怕谁听不得呢。”阳哥儿身子往这边凑了凑,语气愈发古里古怪,叫人听了浑身不得劲。

“听听听、听你奶奶个腿。”柳哥儿将手中木槌往盆里一摔,甩起的皂角沫儿溅了阳哥儿一身。

阳哥儿脸色登时铁青,憋了口气正欲发作,被柳哥儿指着鼻子骂过来,“你这阴阳怪气给谁看呢,你嫌弃云胡嫁的是傻子,可人家那口子知道心疼他夫郎,下地干农活多数都是自己扛着锄头来。你那夫君聪明,这收豆子,下麦子怎么连个人影都见不着,反倒是回回都少不的你!”

河岸边的众人齐齐笑作一团,阳哥儿那口子是个懒汉,平日里洗衣做饭干农活几乎都是阳哥儿一人操办。按理说,大伙儿本是同情他的,但架不住阳哥儿嘴碎,成日说三道四的,啥事都爱掺和一脚,村里人都烦他,这会儿连先前同他一道嘲笑云胡的哥儿都不吱声了。

阳哥儿说不过他,掉头狠狠地剜了云胡一眼,气得扬长而去。

柳哥儿冲他落荒而逃的声音使了个鬼脸,将呆呆懵懵的云胡拉到自己洗衣裳的地儿,“喏,云胡,你就在这儿洗,我看哪个碎嘴子,还在这儿乱说闲话。”

“谢、谢谢。”,云胡结结巴巴地向柳哥儿道谢,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