些看不下去了。
他闭着眼,不知过了多久,听见城主府门前的修士突然大喊:“浊气……魔物!!他入魔了!!!来人啊!!!!”
安无雪睁眼看到的第一幕,正是云舟从城主府走出来的那一刻。
云舟看着他的师兄站在门前宽敞的道上,站在正中央,侧过头来看着他。
师兄手中拿着那封着镜妖的灵囊。
镜妖仍旧锁在灵囊中,灵囊内的浊气却全都散了出来。
照水城没有被浊气侵扰。
因为这些浊气全都进了云尧体内。
云尧淡淡地笑着,看着自己手上的炉鼎印骤然消失了——他在大量浊气的助益之下突破了渡劫期。
他的修为超过云舟,炉鼎印自然化解了。
修浊入魔者,没有瓶颈,无需根骨,仅凭吸收浊气便可进境。
这是两界所有人都知道的捷径。
也是一条回不了头的死路。
周围乱作一团,惊叫声不断。
云舟逆着人流,跌跌撞撞走到他师兄面前,嗓音颤颤:“……师兄?”
“你说我至死无法摆脱你的烙印——师弟,你错了。”
云舟手都在抖。
照水城已经见到了云尧入魔,木已成舟,他只想着赶紧带着师兄跑。
他要上前把云尧带走,云尧却仅仅只是手袖一挥,将那装着镜妖的灵囊扔给他,把他推至远处。
正值此刻,照水城中心。
沉寂了近千年的照水剑发出一声嗡鸣。
那是四海万剑阵的一角。
千年前,安无雪尚在巅峰之时,亲手在此画下阵纹,合当年陨落的无数仙修之灵剑为冢,又有楼水鸣自刎倾注毕生灵力为基,方才成了这么个替代天柱涤荡浊气的剑阵。
此阵察觉到了魔修。
处于记忆中的安无雪叹了口气。
谢折风却抬头看着那柄安无雪亲手插下的巨剑,神色怔然,不知在看剑,还是在透过照水剑看谁。
浊气汹涌。
照水剑直入云霄,顶天立地,剑身倒映着遥遥远方的东沧海。
一道剑光自巨剑而出,划破苍穹,割碎疾风。
云舟目眦欲裂。
剑光落下,带着凛然剑气,钉入云尧体内。
“轰——”
第25章
四散的人群纷纷停下,后撤的修士回头大喊:“照水剑!——是照水剑!!”
云舟被照水剑的威压冲开,他的法袍被灵力激荡割得褴褛不堪,面颊被剑光余威划出一道深深的血痕,鲜血同泥尘混在一起,他从未有过如此狼狈的时刻。
可他挣扎着爬起,顶着照水剑的威压也要往云尧身边而去。
城主府的修士围来,以为他被魔修所伤。
几个大成期修士一同拽住他:“云舟道友,你师兄入魔了!!”
云舟挣脱不开。
云尧被照水剑光死死地钉着。
他似乎很疼,眉头紧锁。
可他转过头来看见云舟,竟是笑了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落月峰来人了——渡劫期魔修出现在照水城,落月峰自不可能坐视不理。
领头的正好是玄方。
玄方面色沉沉,利落地收了笼罩在云尧身上的照水剑光,印刻着封魔符文的锁链爬上云尧手脚。
“把他带去苍古塔。”玄方说。
云尧从始至终没有开口。
云舟被好几个大成期的修士拉着,他伸着手,怎么也够不着被落月峰弟子带走的云尧。
“……师兄。”
云舟明明在张口,却仿佛一瞬间力竭到发不出声音。
可安无雪却听到了这一句“师兄”。
不是云舟说的。
是他身边的人。
他转头望去,发现谢折风并没有看着云尧回忆里的画面,仍然在眺望着照水剑的方向。
云尧回忆中的照水剑并不清晰,模糊得如同水中倒影,谢折风却眸光黯淡地看着。
方才那一句“师兄”,还有眼下这般望着照水剑……
他又想到我了?
安无雪心底一片死寂。
想念——这个词对于已经死在千年前的“安无雪”而言,又有什么意思?
这想念还是来自谢折风。
他生前从未得到谢折风一句应答,毕生谋求,最后得到的不过临死之前师弟隐没在风雪后的背影。
死了呢?
师弟追着他的残魂去荆棘川哭丧,数百年来还在搜寻和他有关的消息,照顾困困,甚至要追寻他身上那几张上不得台面的符纸的源头。
这一切,他先前都当作是谢折风高处不胜寒了数百上千年,乍然回首产生的自欺欺人的“后悔”。
可他刚才看到了宿雪那张脸。
谢折风养了个和他极为相似的炉鼎在身边。
他见过不少人间情爱,自是明白,唯有情爱之心,方才能让人爱屋及乌到如此地步。
多么新鲜。
师弟对他有过情爱之心?
他宁愿不要。
他宁愿醒来之后看到谢折风忘了他,落月峰首座的名字永远埋葬在千年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