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音越来越大,却越来越哽咽:“我想同之前那般,走和父亲走过的路,去见更多的九州风光。”

他是魔养大的人,早就过不上普通人的日子了。

一人一魔曾走过锦绣山河,可凡人的寿命太短,魔的命数也早就到了尽头,他们的脚步还是太过于匆忙。

宁康想慢下来走,用短短百年丈量九州。

他明白父亲给予他的期望,可他更想追随着父亲的脚步随心而动。

“可九州之中并非全是乐土,南疆有苗蛊,西寰有凶兽,北境魔族动乱,就连中土仙门看似和乐,也常有摩擦。”

“你当真想好了?”

“我想好了。”

宁康坚定:“父亲曾说,自己的命数要自己负起责任,而非寄希望于天道或他人。”

“您不必受父亲所托为我的命数负责,就算下到阿鼻地狱,我也毫无怨言。”

父亲恶事做得太多,要是他在最深的地狱中孑然一身,宁康愿意随他而去。

“行,你心意已决,我就不劝了。”

问泽遗淡笑:“穹窿已逝,你便带着他的愿景努力活下去。”

“我依旧会履行承诺护佑你,只是我或许保护不了你太久。”

宁康的寿命有百年,可十年之后,他要么死在规则的重压下,要么已经离开书中的世界,回到曾经的生活里。

若是他成功了,真的要回去吗?

问泽遗第一次开始思考这个问题。

他在书外的世界举目无亲,是有三两好友,但他们也都有自己的生活。

他是个小有名气的画师,却与他人缘分浅薄,未在谁的生活中不可或缺,而他自己的生活也乏善可陈。

真的非回去不可吗?

眼下还没到想这些的时候,毕竟他还有相当大的概率,会死在这个偏爱沈摧玉的世界里。

因为他是不被偏爱的炮灰

但不幸中的万幸,他的宗门、他的师兄仍然偏爱于他。

问泽遗摸出个灵石坠子递给宁康。

石坠莹白镌刻着振翅银雀,也是问泽遗长老腰牌上的图案。

“若是哪日遇到危险,石坠碎裂,我便会来护佑你。”

“多谢道长。”

宁康弄不清问泽遗在仙门的地位具体有多高,但能猜出来他是个极厉害的修士。

兰山远远远看着两人,看着问泽遗手中的石坠。

他眸光幽深。

将宁康送到巷口,问泽遗取了几件防身的低阶灵宝给他,随后同他道别:“路上顺遂。”

魔尊的法器被莳叶谷收走,但正道药修干不来强取豪夺之事,所以他们也折了笔堪称天价的灵石给宁康。

眼下宁康只需要低调行事,魔族和仙门都不会把他当成眼中钉看,他这辈子都手头宽裕。

宁康红着眼眶,朝问泽遗一拜:“多谢道长。”

父亲希望他好好活,往后的路,他会拼了命地往下走。

青年的背影被夕阳拖长,又随着渐渐远去,见不到踪迹。

等到宁康消失,问泽遗回到兰山远身边。

“真是情深义重。”

他感慨:“这世道对没修为的人素来苛刻,他这般勇气难能可贵。”

“你为何觉得,自己往后会庇佑不了他?”

兰山远攥紧袖中的手,面上却云淡风轻。

“因为天道对有修为的人,其实也未必宽容。”

问泽遗微愣,随后笑道:“一百年说长不长,可其中发生的事,谁又能说得准?”

在兰山远和其他修士眼里,他或许是天赋异禀的剑修。

可他和这个世界的多数人,在狗血小说中都成了几行不被需要的字。

“兴许我百年内飞升了,又或许有一日,我受重伤牵扯到之前的旧疾,真就醒不过来了。”

他说得轻飘飘,仿佛是在说个全然陌生的人。

放眼整个九州,很少有寿命到尽头陨落而死的剑修,多数剑修不是幸运地飞升,就是在和对手缠斗时受伤身亡。

以武犯禁、执剑胜天,终归需要付出相应的代价。

穹窿的遗愿也是八成剑修的遗愿,比起魔族,他更希望其他剑修能理解他————他们宁愿死在剑下,也不愿憋屈地躺在榻上闭眼。

“不会有那日。”

问泽遗微微睁大眼,侧目看向兰山远。

一枚墨色的玉坠躺在兰山远手心,玉龙蜿蜒于吊坠之中。

“这......”

显而易见,这是兰山远给他的护符。

但是玉符比石符贵重得多,灵石坠子问泽遗一天可以弄出几十条,但玉坠怕是兰山远自己都没几条。

甚至可能只有这一条。

“师兄突然给我护身符作甚?”

他不敢往下细想,脸没来由地发热。

他给宁康护身符是履行同穹窿的承诺,兰山远给他护身符,却没头没尾。

他不是没有根骨的宁康,也不需要其他人庇护。

“四师弟,持明宗与我永远在你身后。”兰山远语调温和,又不容置疑,“切勿说丧气话。”

原来是觉得他说自己会死于受重伤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