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不说这个了,宁宁,我向乐团推荐你了,你考虑一下呗?”邵羽非岔开话题。
徐楚宁很迟疑,“我不能这样。”
学长的手受伤了,不得不离开职位,现在让他去替代,他怎么能心安理得地接受呢?这不就相当于把自己的成功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吗。
邵羽非倒是很无所谓,“反正我现在也废了,我的位子总要有人替,给别人不如给你,给你我还放心一些呢。”
徐楚宁无意识咽了咽口水,还是迈不过去那道坎。
邵羽非劝他,“我之前遇见晚秋了,她跟我说了你的事,宁宁,你要是真的没那意思,不打算继续拉琴了,那就没事,我让乐团去找其他人,可你要是还想,那这个机会就是你的,你说呢?”
“我……你先好好养伤,别担心我的事了,你现在把身体养好比什么都重要。”徐楚宁说。
知道他的性子就是永远先考虑别人,更何况自己确实受了伤,徐楚宁能立刻接受自己的提议才有鬼。
“那我们还去吗。”郁风峣一直忍到他挂断电话,才开口。
徐楚宁恍惚着,好像没听见。
“宁宁?”
“啊,怎么了?”徐楚宁这才回过神来。
“现在他说没事,我们还去吗?”郁风峣耐着性子问了一遍。
徐楚宁拉紧行李箱,“我不知道。”
男人立刻见缝插针,“那要不要,我先带你去看看琴?”
徐楚宁想了很久,才点点头,“嗯。”
短暂的假期过得很快,虽然是暑假,但作为老师,徐楚宁还是只有一周左右的时间休息。
他见到了那把阿玛蒂琴,郁风峣鼓励他试一试,徐楚宁有些心动,伸手拿了起来。
这把琴本身并不算贵重,但自1642年被制作而成,经历了几位知名演奏家的使用,才让它身价骤增。
徐楚宁把琴架起来,甩了甩右手手腕,执弓落到琴弦上,轻轻一拉,就是悦耳清亮的声音。
郁风峣帮他翻谱子。
徐楚宁犹豫片刻,才开始视奏。
“等等……拉错了,我不、等一下……”
错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也越来越打击自信心,徐楚宁放下琴,脸色通红,不敢再碰。
“我不试了,我技术好烂。”
“不会,你只是手生了。”
郁风峣默默帮他把琴收好。
但至少是个很好的开始,宁宁愿意去尝试了。
夏天的夜晚特别热,江景酒店的落地窗前,更热得火辣。
被抵在窗上,望着绚烂的夜景,徐楚宁总觉得自己要掉下去,但其实没有。
他闭上眼睛,把脸埋进手臂里。
男人发现了他的异常,就把他抱起来,回到床上。
他话变得很少很少。
少到郁风峣都在想是不是自己又哪里惹到他了。
他拉着宁宁出去玩,去放灯,去玩翼装飞行,去看海豚,想让宁宁开心点。
但徐楚宁始终开心不起来。
他在凌晨的音乐节中,带着徐楚宁溜走,去玩沙滩上的街头钢琴。
徐楚宁在弹钢琴,他就坐在一旁看着。
一曲终,他凑过去吻他。
大掌按在琴键上,发出混乱的声响。
“别把琴弄坏了。”徐楚宁轻声提醒。
“好。”他说。
徐楚宁望着夜潮不断的海浪,耳边是音乐节的狂欢,眼中似乎有光芒在闪动,但稍纵即逝。
“你怎么了。”郁风峣问。
“我在想事情。”徐楚宁答。
“想什么事?”
“我也不知道。”
对话通常从这里就开始变得寂寞。
没人知道对方心里在想什么。
直到旅途结束那天,徐楚宁才说了实话。
“我不能离开学校,我不去乐团了。”他说。
“为什么。”郁风峣不解,他的宁宁明明很想回到自己擅长的领域。
他看着演奏者的眼神里都是艳羡还有野心。
郁风峣第一次见宁宁的野心。
蓬勃得快要燃烧起来,疯狂蔓延,一下子就占据了男人的心。
他不懂为什么既然想要却仍然放弃。
郁风峣就不会做这种事,他想要的东西,无论如何都要得到。
徐楚宁摇摇头,打定主意,“我不能离开这里。我得对这里的孩子负责。”
“你签了什么东西吗?规定要在这里待够几年那种?”
“没有。”
“宁宁,你到底在想什么。”郁风峣真的不懂他,曾经自诩能拿捏这孩子,没想到越是爱得深了,越觉得自己对他的了解十不足一。
男人沉默很久,才扳过徐楚宁的肩膀,“你教教我,你到底是怎么想的,我该怎么做。”
“你……什么都不用做。不需要。”徐楚宁低头,“这是我自己的选择,所有后果我自己承担,跟你没关系。”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残忍了。”
扣在他肩上的手指用力收紧,在看见他脸色微变的刹那又醒过来,连忙松开。
“算了,随你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