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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司麒,司麒在叫他。

程叙勉强挤出一个字应答,“嗯。”

司麒似乎在离他不远的地方。

他喘着气,喘得很厉害,让人感觉他下一秒就要断气。

“程叙……你还好吗?”

程叙咽下嘴里的血,怀疑自己的内脏破裂了,“我挺好的,你怎么样?”

司麒闭着眼,额上青筋跳动,半个身子都被压在巨石之下,巨石有一块尖锐突出的棱角,深深扎入他的腹部,几乎要穿透。

现在风速很小,他的天赋技能使用有限,于是,他控制风力,把那块棱角从身体里拔出来的举动也像是在受刑,宛如钝刀子磨肉。

应该没有伤到脊椎,司麒的喘气声像年久失修的破旧风箱,短促、带着很明显的痛苦意味,“我还行……”

程叙问:“你那边有光吗?”

司麒停下动作,睁开眼睛,明亮的光线刺在他眼皮上,不知道为什么,眼睛干涩得想流泪。

山体坍塌了大半,只要智脑的遇险系统没有失灵,他们处于的这种半露天的地况很快就能得到救援,司麒之所以能叫出程叙的名字,是因为他看见了程叙的半个身体。

即便所有队员身上的制服都一样,他也无比笃定,那人是程叙。

司麒轻声道:“不太亮,只有一点点光。”

程叙边笑边咳:“我还以为……咳咳咳……我以为我瞎了……咳咳咳……”

撕心裂肺的咳嗽声像是液体进入气管后呛住的声音。

司麒努力不让自己去思考程叙现在的处境,但越这么告诫,就越忍不住,这对于一个领导者来说绝对不是好事情。

他停下动作,怕自己的喘气声会盖过程叙的声音,他必须知道程叙现在的一切动向。

他的心里滋生出一点微末的陌生的东西。

像是恐惧。

司麒不知道自己在恐惧什么,也不愿细想,他换了个轻松的话题:“你为什么嫌弃工资少?”

当时再大的气,再汹涌的怒火,放到现在也只是一句笑谈。

程叙咳累了,声音透着几分有气无力,“感觉,这工作这么危险,一个月才赚五千,很划不来。”

“一个月?”司麒笑,“你问我工资的时候,我以为你问的是时薪。”

时薪五千,战斗翻三倍,奖金另算。

程叙也笑,“看来真是我见识太少了。”

两人笑着笑着,又被程叙的咳嗽声打断,“司麒、咳咳咳,那你记得去帮我领工资。”

司麒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体温正在变凉,源源不断的血液从伤口里涌出来,剧痛如针细细绵绵蔓延整具身躯,他颤抖着手用力攥紧旁边的碎石砾,故作轻松道:“领了工资,让亚希恩单独给你唱一百首歌怎么样?”

“亚希恩唱一百首,不如司队给我唱一首。”程叙听上去有几分困倦。

“你究竟喜不喜欢他?”

程叙没想到都到这份上了,司麒还要问这种事情。

俗话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程叙决定在最后关头再好好夸司麒一把。

片刻的缄默后,程叙:“我也不知道。他给我的感觉就像是水中镜月,但司队更加不可或缺,只要有你在,就很安心。”

司麒没说话,他心想,假如程叙现在活动自如,只要他走过来就能看见他的脸,他就会明白,不论是水中镜月还是不可或缺,都在他身边。

可惜他看不见。

他看不见。

第95章 脸上的牙印

“咯吱咯吱——”

听起来像是尖锐的犬齿破开血肉,咬断骨骼,令人牙酸的声音响荡在这方小天地之间。

司麒闷哼一声,眼睁睁看着腹部的石块突然抽出,一种毛骨悚然的不妙预感笼罩了全身。

司麒咬住牙拼命喊:“程叙!”

没有一丝回音,司麒的心渐渐往下沉。

“噗呲!”一旦失去堵塞物,血液便源源不断地从伤口涌出来,司麒用力按住伤口,双腿被压的时间太长,暂时失去了知觉,司麒以手撑地,勉强撑起自己的身体,往程叙的方向挪动。

他面色惨白,额上冒出细细密密的汗珠,手掌被碎石划破,缓慢的移动过程留下一条蜿蜒曲折的长长血痕。

越靠近程叙,司麒便越发惴惴不安,恐慌如咆哮的浪潮劈头盖脸冲过来,他毫无招架之力。

“程叙……”司麒轻声叫,说不清自己是什么心理,生怕叫不醒他,却又唯恐惊扰了他。

失血过多,眼前一阵阵发晕,朦胧模糊的视野里闯入一张无比清晰的脸庞。

程叙双眼紧闭,额上暗红的血渍已经凝固,口鼻处一片血污,衣服已经看不清本来的颜色,只有依稀还在微弱起伏的胸口能看出一丝生命迹象。

司麒轻轻推了推他的肩膀,属于司麒的血沾在程叙身上。

“醒醒……”司麒的声音越来越低,微微带点哽咽。

重伤时没有哭,濒死时也没有哭,看着程叙无声无息地躺在那里,他的心脏仿佛被一只大掌用力攥紧,挤出来的那些汁液找不到宣泄口,只能从眼眶里淌出来。

温热的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