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云琅拧了把他的脸,“我要是知道,还问你?”
江昼偏开脸,神色淡淡,又说,“回家。”
季云琅手一顿。
江昼在不高兴。
凭什么?刚才不是还很黏他吗?这才多久就装不下去了?
季云琅收回手,低下头确认绳子锁环还绑得紧,问:“回哪个家?”
哪儿还有家,江昼要是敢带他去云家,他就当场解决了江昼。
正想着,抓在他自己手上的绳子突然绷直,季云琅不察,被拽着向前走了一步。
江昼两手绑着绳子转身,别别扭扭地朝一个方向走去。
季云琅皱起眉,想把他拽回来,却怎么也拽不动,反而是自己一直在被江昼拽着走。
江昼脚底生风,走得越来越快,季云琅几次想上去跟他并排,发现根本追不上,又不愿意松开绳子,只能一直被带着。
直到走到一处宅子前,江昼停了步,他似乎很讨厌自己被绑住的两只手,绷着一张脸,直接用脚踹开了门。
刚被拽近的季云琅:“……”
让他反客为主了。
江昼带他进了院子,有风,院里的花树被吹得作响,映着月光,在地上投出影。
花树下有张石桌,上面放着几个透明的小花瓶,盛着清水,插着被人精心裁剪下来的最漂亮的花枝。
不远处摆着一架秋千,随着风在轻轻晃动。
感知到主人回家,宅子四处的灵光渐次亮起来,被人用心布置过的院落便一览无遗。
季云琅四面观察,很像他和江昼住了七年的观海峰,还带着一些他们住过五年的那处宅院的影子,这就是江昼要带他回的家。
江昼径直走向那个摆着花的石桌。
季云琅想,江昼永远就是这些招数,先给他送花示好,再往他心口扎刀。
他忘不了过去在那座宅子里有多少次,上一刻还亲他爱他的江昼,下一瞬就能面无表情对他出手。
戴了锁灵链的江昼根本打不过他,却回回冒着惹他生气、被他惩罚的风险,锲而不舍对他动手。
然后不管前一天被罚得多重,第二天又会若无其事站到他身边,跟他亲吻,和他拥抱。
那座宅子里开春时也有花,江昼第一次给他送花时,背在身后的手里藏着一把短刀。
等他惊喜地走近,接过花,要把江昼抱进怀里,那把刀就扎进了他的心口。
很疼,流了血,但不致命,戴着锁灵链的江昼根本杀不了人。
江昼什么也不说,漠然跟他对视,手里的刀子又深了几分,溅出的血染红了季云琅手里那束花。
季云琅看了他很久,然后把花丢到地上,缓缓抬起手,掰断他的手腕,拔出了那把刀。
那天,他找了最坚硬硌人的锁链把江昼绑起来,用那把刀穿透他的掌心扎在树上,抬起染血的手拍了拍他的脸。
“师尊这么喜欢花,那就在外面多看几天,等花都落了,要是你还活着,我就原谅你。”
江昼仍旧漠然跟他对视,不语。
那双眼里没有爱也没有恨,好像根本看不见他,季云琅强忍着,才没有甩他一巴掌。
江昼凭什么这么对他?云晏是江昼自己杀的,江仙师名声好,要面子,季云琅理解,他喜欢江昼,可以为他顶这个罪,可江昼非但不感激他不爱他,甚至还要不停折磨他。
凭什么?
他第二天再去看江昼,那把刀已经掉到了地上,是他自己挣扎掉的,垂在身侧的掌心血肉模糊。
江昼似乎晕过去了,季云琅过去拍了拍他的脸,他没反应,他皱起眉把江昼解开,给他治好手心的伤,正要看他身体哪儿有问题,江昼就睡眼朦胧地醒了过来,自然地抱住他,脑袋在他肩膀蹭,说:“饿了。”
“……”
季云琅抓着锁链,原本准备再给他绑回去,然后就听江昼“嘶”了一声,从他怀里出来,看着自己满身满手的勒痕,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瞅了他一会儿,接着不满地夺过他手里的锁链丢到地上,又抱上他,说:“太硌,不要。”
江昼这种既不要命又很惜命的行为无数次让季云琅气得想笑,但偏偏他就吃这套,谁让他喜欢江昼。
他把脚边的锁链踢开,抱起江昼问:“想吃什么?”
江昼打了个哈欠,“随便。”
“下次,”江昼又在他怀里进入了梦乡,喃喃,“不在外面睡……”
那之后,季云琅就明白了江昼跟他在一起时的做事逻辑——跟你亲热时你什么也不要想,我们甜甜蜜蜜,想杀你时你也什么都不要想,伸出脖子来给我杀。
所以后来,季云琅连续五年都一边喜欢他一边防备他,只要是来自江昼不寻常的、主动的示好行为,他一概不接受,反而江昼不情愿了、难受了,他才会觉得舒服,他就是要强迫江昼。
他才不跟江昼甜甜蜜蜜,他关着江昼,江昼就应该怕他,怕他了,才不会整天想着要杀他。
不过这次不同,季云琅说不上来是哪里不同,反正这次江昼要是再给他送花,他就先收下。
江昼走到了石桌前,季云琅跟着过去,他的手马上要碰到那几枝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