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恐的荔夏。
“殿、殿下怎么在我家祠堂?”荔夏惊呆了。
“等你。”谢兰胥微笑道。
“等我?”
“对,等你。”谢兰胥说。
荔夏闭上了嘴,不敢说话。
“你姊姊真是胆大,竟敢拦下我的马车,也不怕被当做刺客处理了。”他说。
“你把我阿姊怎么样了?”荔夏吓了一跳。
“你的阿姊,自然也是我的阿姊。我把她送回荔府,便来救你了。”
“你这话什么意思……”荔夏的声音矮了一头,再掩饰也能听出话里的抗拒。
“我已请父皇为你我赐婚。不过,赐婚的圣旨还没颁布,因为我想听你的意思。”
荔夏难以置信地看着他,比荔乔年想要让她做太子妃更难以置信。
荔乔年那是人心
不足蛇吞象,吃饱了在那里做梦——谢兰胥呢?谢兰胥又是吃错了什么药在这里说梦话?
堂堂一国太子,想娶一个生母是奴隶出身的庶女为正妻,这是她没睡醒还是谢兰胥没睡醒?
谢兰胥走到她面前,投下认真的目光。
“你相信重生吗?”
“……不相信。”荔夏警惕地后退了一步,想也不想道。
“曾经的我也不相信。”谢兰胥笑道,“直到我亲身经历。”
“你亲生经历?”荔夏不可思议地重复道。
谢兰胥微微颔首。
“并且,不止我一人经历了这样的事。”他定定地看着荔夏,“你也不过是还未彻底回忆起来罢了。”
“……祠堂里阴气太重,殿下还是趁没人发现,快些离开吧。”
“你信也好,不信也罢。无所谓,我等得起。”他说。
荔夏已经转过身朝门口走去,不想再听这太子讲些神神叨叨的事情。
“你想摆脱荔家对你的控制吗?”
谢兰胥的话忽然让她停下脚步。
“你想掌握自己和荔知的人生吗?”
荔夏转过头,惊疑不定地看着谢兰胥。
“我有能力帮你摆脱荔家的控制,而我需要的只是你接受赐婚。成婚之后,只要你不点头,我不会碰你一根手指头。你在王府出入自由,随时可以做你想做的事。”
“般般,这是双赢。”
他说。
“你怎么知道我的小名?”荔夏瞪大眼睛。
“梦里,那个我们一起经历的梦里。”谢兰胥笑道。
太子殿下可能真的病得不轻。
她也许也被传染了。
因为她真的隐隐约约开始相信起来。
多么不可思议的事情。听到求娶,她竟然内心没有丝毫抵触。
好像,本来就该如此。
“……我有一个条件。”荔夏眼睛一转,心生一计。
“你说。”
“如果我的姊姊能成为凤王妃,我就答应嫁给你。”
谢兰胥闻言笑了,一副早有所料的样子。
“那你现在就可以答应了。”
“父皇已经答应为凤王和你姊姊赐婚了。”
……
御书房前。
皇帝亲笔写好了两封赐婚的圣旨。
身边的御前总管双手接过圣旨,恭敬地侍立一旁。
皇帝抬起狭长幽深的眼眸,静静地看着跪在书桌前的凤王。
“九弟,如今你心愿已了,可以起来了。”
谢凤韶行了大礼,这才缓缓从地上站起。
“多谢皇上成全。”
“你和兰胥身为叔侄,娶同一孪生姊妹,文官难免有所置喙,朕此前顾忌也是在此。既然你说这是你平生唯一所愿,朕也不愿就此拆散你们。你们两对新人,今后要互相扶持为是。”
谢凤韶按捺激动,再次行礼。
少年也才十四岁年纪,衣着鲜艳,神采飞扬。只是比起从前,似乎沉淀了不少。
“朕政事还未理完,你先下去吧。”皇帝摆了摆手。
他的桌前摆满全国各地发来的奏折,国家新定,大大小小的事都等着他来处理。
御书房的灯总是宫中最早点起,又最晚熄灭的。
在他的勤政下,大燕百废俱兴,歌舞升平,离真正的盛世近在咫尺。
谢凤韶看了眼皇兄困倦的面容,走到书房门口,却又忍不住停下了脚步。
他回头看着埋头在案牍上的皇兄,忍不住低声道:
“上辈子发生在兄长身上的事,我一直不能忘怀……好在,如今一切都不同了。”
他的声音太微小了,似乎只在唇瓣间回荡。
谢凤韶神色愀然,郑重地向着书桌前的身影行了一个大礼,掷地有声道:
“臣谢凤韶,永记皇兄之恩——今生今世,愿为皇兄及其后人肝脑涂地。此乃谢凤韶之誓,若违此誓,天打雷劈,永不超生。”
最后向着谢松照行了一礼,谢凤韶撩袍迈出了御书房。
半晌之后,一直埋头在案牍中的皇帝抬起了头。
“……我从未怪过你。”谢松照轻声说。
千回百转,他以为的命运,其实并非命运。
谶言,也不过是千分之一的凑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