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还和妹妹为后时候一样。
凤王摄政以后,封禁了金銮殿、未央宫等宫殿,只留下一座长乐宫作为摄政时处理政事的地方。
荔知踏入长乐宫的时候,摄政王正在主持早朝。
宽阔的大殿中,摆着一张特制的长桌,文武百官分坐于两边,而身穿绛紫色官服的凤王独坐上首,聆听下面百官的奏议。
高善依然穿着那身宦官的衣服,垂头袖手站在凤王身后。
没有人看见她。
她只是一抹真正的游魂罢了。
荔知缓缓朝凤王走去。
自他去封地赴任,还带走了她的棺椁之后,她已很久未见他了。
四年了。
他的轮廓更加分明,神情更加沉稳,眼角也出现了细小的纹路,像孩童时期可望而不可即的大人。但那曾经使她侧目的少年意气,却无迹可寻。
以前还活着的时候,他们从未站得这么近。
就是那一支玉山的红梅,也是他通过随侍小太监的手传到她手中。
如今他们之间的距离触手可及,但却已是阴阳两隔。
下朝后,百官陆续离开。
凤王似乎有些疲倦,但他还是坐回了书桌前批改奏章,直到身穿宫装的苏太妃风风火火地进了长乐宫。
“我就知道,凤儿一定还没用早膳。你这大太监怎么管事的,摄政王没用早膳,你知道提醒他吗?”
苏太妃一来便命身后的宫人拿出食盒,摆出美食佳肴,顺带着责怪了凤王身后的高善。
高善还没说话,凤王便说:“他提醒过了,是我不想吃。”
苏太妃白了高善一眼,接着将凤王带到一桌美食前,要监督他用完早膳。
虽说凤王已经行过冠礼几年,但在苏太妃眼中,好像还是那个不稳重的少年,就像荔知眼中,时过境迁,他依然是那个骑马弛聘过京都官道的红衣少年。
高善识趣地退出书房,将空间让给母子两人。
苏太妃等高善走后,低声道:
“你最好还是将这高善给换了,谁知道他究竟忠心于谁?”
“忠心谁都无所谓。”凤王说,“父皇尸骨未寒,我不想动他的人。”
“这高善和新皇关系也不浅,谁知道他究竟是谁的人。你这傻孩子……”苏太妃紧皱眉头,“你父皇走的时候,我也险些随他而去,可后来我也想通了……人总是要往前看的。凤儿,母亲为你挑选了几个好人家的女儿,你选个时间,母亲让你们见上一面……”
没等荔知心中升出什么波澜,凤王便毫不犹豫就拒绝了。
“别浪费时间了。”
苏太妃怒道:“难道你就忍心看着母亲一把年纪了还在为你操心吗?!”
“那母亲便不要为我操心了。”
凤王放下长箸,起身往外走去。
“我吃饱了,去外边走走,母亲自便吧。”
“凤儿——”
苏太妃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凤王头也不回。候在门外的高善趋步跟上了凤王的脚步。
荔知也跟在凤王身后走了出去。
“摄政王是否需要奴婢准备辇车?”高善躬身道。
“不必了。”
凤王径直向前走去。
“我也不知能去何处。”
天下之大,却似乎没有他的容身之地。
荔知看着谢凤韶的背影,感受到了彻骨的孤独。
这并非她的愿望。
谢凤韶漫无目的地走着,最终停在了东宫的百回廊里。
高善和他似乎有着某种默契,在他迈入百回廊的时候,停下脚步等在了廊外。
荔知跟着他走入回廊,看着他停在了一间八角亭里,怔怔地望着水面上万千昙花的倒影。
夏天已经进入尾声,湖面上微凉的风轻轻吹过,谢凤韶鬓角的一根白发在乌黑中分外刺眼。
不应该是这样的结局。
太阳不应该熄灭。
荔知的眼泪滴落湖面,水面上荡起一圈涟漪。
谢凤韶抬起头,看着依旧晴朗的蓝天。
“是你在天上为我哭泣吗?”
他怔怔道。
“不要哭,我很好。”他说。
她以往不愿引人注目,都是穿的浅淡衣裳,而收到那束鲜艳似火的梅花以后,她开始喜爱红色,太阳一般的红色,像那个人一样的红色。
他却变得黯淡。
因她而熄灭。
如果是这样……如果是这样,是不是一开始就别相遇的好?
“殿下……你后悔认识我么?”
彼岸的亡灵,向生者伸出了手。
她的手穿过他的面颊,一阵若有若无的梅花香气扑向谢凤韶的面颊,他忽然一震,那原本死寂的眼神中重新亮起光亮。
“荔知!是你吗?荔知——!”
他伸出手来,四处摸索。
荔知不由自主伸出手,想要握住他绝望的手。
可只有风穿过他的十指。
“荔知……”
谢凤韶穿过她的身体,慌张往前寻去。
可什么也没有,什么也触摸不到。
刚刚的痕迹,湮灭在风中,连灰烬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