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召凤王回京摄政的圣旨,除此以外,还有一句口谕。
“若君有意,可自取也。”
自离宫那日,他便没有想过再回去。
偶尔听见遥远的京都传来的时事,他的心中也无甚波澜,最多感叹一句,望凤王批折子批得快乐。
看完桂花,谢兰胥扶着荔夏回屋。下人已经准备好朝食,是一碗馄饨。
谢兰胥扶着行动不便的荔夏在桌前坐下,拿起她面前的馄饨轻轻吹着。
荔夏笑道:“我又不是残废,可以自己来——”
“不行,你坐着。”谢兰胥正色道,“万一没拿稳,瓷片伤到你怎么办?”
荔夏反对无效,谢兰胥硬是像对三岁小孩那样,喂她吃完一碗
() 馄饨。()
等她的馄饨吃完了,他那一碗也就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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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兰胥三下两口地吃完。
荔夏又困了,他便扶她回去小睡。
原以为只是和平常无异的一个小睡,荔夏却被阵痛生生痛醒。
两个产婆连忙各就各位。
毫无征兆地,荔夏进入了分娩过程。
亲身经历,荔夏才知道分娩之痛究竟有多痛。
几乎要将她身体撕裂的疼痛贯穿她的五脏六腑,在阵痛产生的一开始,她还暗下决心要保住体面,最好像流放时挨鞭子那样一声不吭。
但是没过多久,她就忍不住发出了呻/吟,再过一会,她的呻/吟变成了惨叫。
她知道自己的叫喊会使门外的谢兰胥紧张不安,但她已经失去了对身体的掌控权。
人在最恐惧的时候,会想起什么?
对荔夏而言,她想起的是荔知惨白的脸庞,床上洇开的大片血迹。
她一边叫喊,一边哭泣,如风浪之中即将倾覆的小舟上的一名渔人。
谢兰胥就是在这个时候,踢开阻拦的下人,一个箭步冲入产房。
他几乎是踉跄着跪到了床边,神色惶惶,紧紧地握着她的手,哪怕她的指甲深深地陷入他的皮肉。
此刻的荔夏面如白纸,浑身大汗,就连身下的被褥也被汗水浸湿。
他看着她的模样,灭顶的恐惧涌了上来,他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也不敢说不出来。
“夫人,忍住叫喊,省下力气来听我喊用力的时候你就用力——”产婆严肃道。
荔夏用全身力气点了点头。
配合着产婆的指示,她一遍遍用力。
兴许是身体一直在锻炼的缘故,她还没有忘记使力的方法。
她忍着剧烈的疼痛,意识已经模糊,只是不断按指示用力——直到一声啼哭,终于打破了产房的寂静。
“哇!哇!哇!”
产婆在红通通的婴儿身上一拍,小小的婴儿就中气十足地大哭了起来。
产婆笑嘻嘻地对谢兰胥说:“恭喜老爷,喜得千金。”
谢兰胥却毫无反应。
他一眼也没有看孩子,而是抱着被汗水湿透,只剩下喘息力气的荔夏,将头埋在被子上一动不动。
只有荔夏知道,他的眼泪流到了她的手心里。
荔夏疲惫至极,只记得自己对谢兰胥嘟囔了一句“我没事”,便失去意识昏睡了过去。
再醒来时,是明月高悬的深夜。
她还没有睁开眼,却听到一旁传来谢兰胥低低的声音。
“……要不是我孩子,我真想杀了你。”
荔夏一个激灵,连忙睁开了眼。
谢兰胥抱着一个襁褓坐在床边,发现荔夏醒来,立即将正熟睡的孩子放到她的枕边。
“你看,这是我们的女儿。”他柔声道。
变脸速度之快,恐怕连专业人员也望尘莫及
() 。
荔夏想坐起来,但一身疲软得紧。只能侧过头观看新生的孩子。
皱皱巴巴的,脸上还有浅浅的绒毛,像个小猴子。
“你觉得孩子像谁?”她问。
“像谁都行。”谢兰胥握住了她的手,“都是我们唯一的孩子。”
荔夏出乎意料地朝他看去。
“就这一个。”谢兰胥说,“我不愿再让你受这样的苦了。”
荔夏在这一瞬间有许多话想说,但她最后只是笑了起来。
“好,就这一个。”
这世上不该让女人来生孩子。
这是谢兰胥旁观荔夏生产之后所得出的唯一结论。
他天生没有痛感,为什么不能帮荔夏承受这生育之痛?
如果可以由他来生产,他愿意和她有许多个孩子,可这生育之痛只能她独自承受。
那么,一个就够了。
荔夏生下孩子后,按照产婆的吩咐,规规矩矩地休养了一个多月。
这一个月的时间里,大大小小的事情都是谢兰胥在做。
她从没想过,谢兰胥会是这样一个细心的人。
不过想来也没什么好奇怪的,一个能够在阴谋阳谋里都得心应手的人,即便只是给孩子换一张尿布,自然也会细心至极。
孩子快一个月的时候,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