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筷鱼肚子,荔知知道为什么要夹给自己。
谢兰胥从来不做第一个动筷的人。
即便是和他们四人一起吃饭,他的内心,也没有完全放下防备。
或许在这个世上,能够让他完全信任的只有死人。
她利用了他的防备,预判了他的预判,将迷药下在了无人问津的鱼眼里。
当谢兰胥打翻碗筷倒在桌上的时候,除了荔象升,另外两人没有丝毫意外。
“殿下!”
荔象升急着要去查看,被他的妹妹给拦了下来。
他吃惊地看着面前的两个姊妹。
“这是怎么回事?”
没有人给他回答。
“时间紧张,让慈恩和你解释吧。”荔知从圆桌前站了起来,平静道,“我还有事要做。”
荔知回到自己的卧室。
她打开妆匣,拿出里面唯一的一只金簪,抚摸着特意磨尖的簪尾,片刻后,用它替换了头上的玉簪。
她坐在妆镜前,看着铜镜里的面孔,练习着笑了起来。
“阿姊——”
“阿姊——”
一开始,她喊得拘谨,还不能忘记镜中就是自己。
后来,她喊得越来越顺口,越来越自然,弯弯的笑眼里好像有萤火闪烁,就好像,铜镜里那个模糊的面容,的确就是她熟悉的那个阿姊。
“阿姊——”
年幼的她在水中扑腾着双脚,努力从水里浮出头来,对着铜柱上的姊
() 姊半埋怨半撒娇道:
“阿姊!阿姊!快拉我上来呀,别笑了,别笑了!”
阿姊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她正在铜柱之间飞舞,却听见身后扑通一声,回过头来,妹妹已经不见了。
再定睛一看,傻妹妹正在水里扑腾,练舞一天的疲惫不翼而飞,她忍不住笑了。
在妹妹的再三要求下,阿姊才将妹妹从水里拉起。
妹妹站在铜柱上,身上淅淅沥沥地正在下雨,一身舞服都湿透了。
她气得跺脚:“我讨厌跳舞!”
话虽如此,姊姊哄了一会,她也就气鼓鼓地继续跟着跳了。
那时候,她真羡慕姊姊啊。
跳得那样好,就像一只水上的蝴蝶那样。
她无数次地羡慕姊姊,学什么都很快,做什么都很好。如果能像姊姊一样就好了。她无数次地祈祷。
直到现在她才知道,无论再怎么努力,她也只能做到“像”姊姊,却永远也无法成为姊姊。
她学不会姊姊的仁慈。
她绝不原谅。
庭院里有风吹过,碎金般的桂花如雨如雾飘散在空中。
荔知穿过其中,身上也沾染了桂花的香气。
她走出荔宅,坐上马车,向着皇城中最高耸最冰冷的地方而去。
从双生姊妹死去的那一天起,她就发下毒誓。
荔夏和谢慎从,世上只能同时存在一个。
唯有一种情况下,荔夏才会归来。
今日,或许就是那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