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0 章 完结(3 / 4)

六十二年冬 多梨 2915 字 5个月前

之间从没有开始,我们从未在一起,我们连’分离’这两个字都不配使用。

得到您将要随父亲回到苏联的那天,我哭了一整个晚上,以至于第二日见您时的眼睛仍旧是红肿的。您那时大概以为我是为了分离而难过,因而只宽慰地告诉我,我们中间的情谊不会因为国家关系的恶化而就此断绝。

您告诉我,我们终有重逢的一天。

在你们确定回国日期后,您和令尊熬夜来将那些技术、那些使用方法来教给我的父亲,您不眠不休,熬夜写所有的故障可能性,写如何处理那些应急状况,写那些所有的、您能想到的、我们可能用得到的知识,您想办法将自己的笔记、书本、工作日志全都留下来,留给我的父亲。您将那些东西送到我家的那个晚上,我看到您难过地对父亲说,您很遗憾,不能继续帮助我们。

我又哭了一夜。

我看着月亮,月亮告诉我,你们不会再见面了。

我不相信。

你看,现在二十多年过去了。

我信了。

离别当日,我和父亲一起送您去车站,我看着您上了火车,我止不住地落泪,我想说我爱您,但我却不能说——我明知这是不可能的,您不可能爱我,您也不能爱我——我也不能爱您。

我们离得太远了。

我看到您蓝色的眼睛中也有泪水,我看到您在向我挥手,我能看到您在对我大声说什么……列车开动,我跟着列车跑啊跑……我追不上,我跪在地上哭泣,直到被父亲拉起。

从那时候起,我就知道,我大概不会再爱上其他人了。

您将我的灵魂带走了。

帕维尔老师。

这时候的哈尔滨已经不再是我记忆中的哈尔滨了,唯独令我留恋的,还是那株古老的梨树,它还是那么茁壮,开着白色的梨花,我每天都会花半小时走过去看它。我失望

地发现,除了这棵树,其他的东西都已经和我记忆中不一样了。

我打算明天就回漠河,至少那里还有父亲的坟墓陪伴我。

隔江相望,祝您生活愉快。

您的学生;

宋青屏。」

读完信,杨嘉北沉思半晌,他问:“等我腿好了,你要不要去看看姑奶奶住过的地方?”

宋茉已经开始准备下饺子了:“啊?”

“到松花江步行半小时,到古老的梨树——这是说古梨园吧?张作霖种的那个梨树,”杨嘉北缜密推算,“划一下范围,就道外那片,不算远,改天我们过去看看。”

顿了顿,他又说:“那边都是老房子,拍照挺好看的。”

宋茉说:“不要,你每次都会把我拍成犯罪嫌疑人。”

杨嘉北说:“别,你等我好好练练呗。”

说说笑笑,往开水里倒了热滚滚的饺子——

过年啦!

……

杨嘉北的腿,刚敲了石膏,就和宋茉一块儿去找以前姑奶奶住过的地方。

时间太久太久了,久到完全没有线索,就连姑奶奶的下落——宋青屏,也是从杨嘉北妈妈口中得知的。

她们这一代的人,对上一代的交情也浑然不知,只是隐约记得一星半点,渐渐也忘掉了。

宋青屏后来去了漠河,杨嘉北的姥姥还会坚持写信,那个年代,一封信要很久才能送到。

后来,信被退回了。

因为宋青屏死在了大兴安岭的那一场山火中。

1987年5月6日。

她葬身于漠河。

再没有人能寄出她写的这些信。

1991年12月25日,苏联解体。

1991年12月27日,中俄建交。

宋青屏死在能寄出信的四年前。

无人知晓她的爱意。

他再也不能知晓。

这些横跨二十多年的信件,这些永久尘封在樟木箱中的日记,直到六十二年后的冬天,才终于被一个身患抑郁、做好自杀准备的少女捡到。

她读了她的日记,去追寻她所生活过的足迹。

同样如她,爱着一个经久不忘的人。

古梨树还没开花,杨嘉北拄了一个拐杖——他不愿意拄这玩意,但宋茉沉默而执拗,他是犟不过宋茉的,还是拿着这个,陪宋茉一块儿去道外,这边是老城区,拆得拆,搬得搬,红砖墙木窗棱,一些老房子已经被围栏围住,禁止人进入,但还是有一部分区域开放着,卖炸江米条,卖冰蓼花,卖老式的五香豆腐肚。

杨嘉北买了份松仁小肚,切开,和切碎的干肠、干炸丸子混在一起,包在黄纸里,拎着慢悠悠地走。

他们俩经过一个老房子时,被老奶奶拦住,老奶奶眯着眼睛看宋茉,笑着露出没牙的嘴巴:“屏姐,你回来了呀。”

杨嘉北笑着说:“奶奶,您认错人了。”

老奶奶疑惑地看他,她眼睛浑浊了,看不清,仔细看了杨嘉北好久,嘀咕:“你的头发咋变这色了?”

旁边有年轻人,急急忙忙跳出来,赔礼道歉:“不好意思啊,不好意思,我奶奶年纪大了,她啊,老糊涂了,对不起啊,认错人了……”

“没认错啊没认错,就是这个黄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