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去了。
他们背后是各自的家族、利益和亲人,这一丁点微不足道的好感、不知来处的“喜欢”,什么都支撑不得,只能无疾而终。
顷刻之间,随云脑中过了千百个念头,她有些自嘲地苦笑了一声,苏时予则垂着头,将手中的香囊递了过来。
蓝色的小野花早已随着岁月被风干,变得薄而易碎,香囊中还有几片桃花的花瓣,不知是不是他特意搁了香料,溢出一股淡淡的桃花香气。
“自古以来,女子的婚嫁,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像我这样直白的实在是少。”过了好一会儿,随云才揉了揉眼睛,尽量用一种轻快的口气道,“那我再问你一遍罢,倘若你我没有生在这里,不需为了旁人而活,你会不会……”
“会。”
他毫不犹豫地一口答道,目光从她的手指掠过,犹豫了许久,到底也没有伸出手去握
() 住她:“今日我来见你,是我循规蹈矩了二十年来做过最大胆的事情,但是这些话,我一定要告诉你。”
他说到这里,便不再继续往下说了。
随云攥着那个香囊,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
出嫁以来,这竟是第一件让她真心开怀的事情。
隔着轿帘,驾车的人忽然长长地“吁”了一声:“公子,似乎有马车跟上来了。”
“想必是我爹爹,”随云回头看了一眼,红着眼睛道,“停车。”
驾车人有些迟疑,虽然拽紧了手中的缰绳,却没有依她所言停车,直到苏时予低低地道:“停下罢。”
玉随云一手拨开轿帘,弯着腰,正预备出去,却感觉他在身后抓住了她的一片裙摆。
手指恋恋不舍地摩挲两下——只是裙摆,大抵便是他们最亲密的接触了。
苏时予颤声道:“随云,你要好好活着。”
“嗯,”随云忍着眼睛中的酸涩,轻轻地回答,“你也是。”
她将那个香囊藏入袖中,径自下车,没有回头。
倘若她知晓那寻常的相遇便是他们见的最后一次面,总该回头看一眼的。
……
常照向宋澜告密之后,医官将孩子小心地抱了出去。
昏暗的宫殿中只剩下随云和宋澜两个人,宋澜从黄金镂刻的龙椅上站起来,一步一步地走到了她的面前。
随云感觉自己的手指在忍不住地发抖,心中却觉得很痛快,宋澜以指节支起她的下巴,强迫她看向自己。
而她看着他,想到孩子死去后这张脸上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竟忍不住笑了起来。
宋澜拧着眉头,目光阴鸷:“你笑什么?”
随云攀着他的肩膀,并不回话。
“你竟然喜欢皇后的哥哥?”宋澜在她耳边轻声细语地问,“你为何喜欢他?玉氏与苏氏从来不熟,你哥哥痴恋公主,全汴都皆知,可这些年来,从未听过你二人的私交。”
“陛下怎么能怀疑臣妾?”随云缓了一口气,扮出从前常见的模样,嗔怒道,“什么喜欢、什么私交,都是无稽之谈罢了,那位姓常的大人为何编出这样的谎话来构陷臣妾?入宫之前,我同他不过一面之缘,入宫之后,便是面都不曾见过了。”
她说的也不算全然的谎话。
常照拿她试探苏时予,以为苏时予对她情根深种,必会越轨,殊不知这怀疑落在她耳中,实在是太过可笑了。
她同苏时予连手都不曾碰过,最亲密的接触也不过是同处一辆马车时,他拉过她的一片裙摆。
如此而已。
“哦,”不知宋澜有没有相信她的话,他嗤笑一声,忽然说起了另一件事,“你知道吗,皇后根本不在谷游山,她逃了。”
随云心中“咯噔”一声,还没猜出他说这句话的意思,宋澜便继续道:“恰好她的哥哥这次落在了朕的手中,她若不回来,朕就杀了她的哥哥,如何?”
她不敢反驳他的试探,便娇笑道:“陛下要杀谁,何必问臣妾,臣妾刚经生产之事,又逢委屈,实在不想听。”
宋澜眯着眼睛笑道:“好。”
医官很快回来,低声同宋澜说了些什么,宋澜眉头微蹙,很快又松缓下来,他伸手将随云扶起来,不咸不淡地呵斥了一侧的常照一句:“常大人,你唐突了。”
常照瞥了玉随云一眼,深深埋下头去:“臣死罪。”
“罢了,”宋澜打了个哈欠,并没有苛责之意,“朕给你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你去刑部好好审一审这位小苏大人,若是没有,就把他——”
他拖着长腔,没有说完,却带着些玩味向随云看了过来。
随云眼前一白,死死地掐着自己的手指,才没有让自己失态。
宋澜什么都没有看出来,便拍拍她的脸,笑道:“随云别怕,你为朕诞下皇子,不管你母家如何,朕一定会好好待你、待我们的孩子的。”
次日太后来前,宋澜又试探了她一次。
“皇后的哥哥死了,朕也不曾料到他受不住刑,可惜,可惜。”
随云想对他笑上一笑,却没有笑出来,她的手指抚摸过婴儿初生的柔软面庞,心中却不似昨日一般波澜起伏。
苏时予若知晓宋澜要拿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