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2 章 息我以死(二)(2 / 3)

刺棠 雾圆 2193 字 5个月前

,不如早些下手——太师啊,你聪明一世,难道就从未想过,你亦在彀中吗?”

听到这里,玉秋实微微蹙眉:“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说,你就没想过,他不杀我,是因为你和我没有区别么?”落薇笑道,“他担忧我知道真相,也担忧你知道真相,干脆放我们二人在朝中互相制衡,他坐山观虎斗,谁先死,都不要紧。”

玉秋实瞥她一眼,有些疑惑地自语:“真相,还有什么真相是我……”

“自然有,”落薇断然道,她敛了面上所有神色,掀起眼帘,直直地看着他,“太师知不知道,先帝是怎么死的?”

闻言,玉秋实终于面色大变,他忽地站起了身,颤手指着她道:“你、你敢污蔑——”

“污蔑?”落薇冷冷地反问,“这些年来我在内宫苦心经营,九重城门之内,没有我不知道的秘密。我知道你不信,故而上岫青寺之前,我特地送了些好东西去你府上,不妨归

() 去一观。”

玉秋实立刻起身,拂袖向外走去,没走几步就听落薇在他身后笑道:“太师,一世、孤臣?哈哈哈哈,你报知遇之恩,亲手送先帝入幽冥地府,‘窃国’二字,实在不算冤枉!地下见了先帝,你可得问他一句,问他如今还能不能背出你的策论?”

他推开了门,回头看了一眼,落薇站在原处,面容半明半暗,平静得如同一尊塑像,声音亦如同呓语。

“——到时候,你就知道我说的是真是假了。”

玉秋实嘴唇微颤,急急地转身离去,甚至险些在门槛处绊倒。寂尘取走了他的油纸伞,他环视一圈,没有寻到,便直身冲入了雨幕中。

抬脚之前,玉秋实低头看见了自己早已被沾湿的衣袖。

“这是一场大雨,”他喃喃道,“无论你我怎样小心,都免不得被雨水浸湿。”

落薇看着他的背影,一手扶着门框坐了下去,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她捂着自己狂跳不止的心脏,终于痛快地大笑出声。

禅房外的回廊前,有雨水汇聚成线,连绵不绝地落下,她伸手去接,雨滴沉重地打在她的手心,甚至溅了几滴到了她的脸上,微凉。

落薇仰头看着昏暗的天幕,看不出时辰,只觉得该是她约燕琅和叶亭宴来的时候了。

她坐在门前耐心地等了一会儿,先等到了带着斗笠策马上山的燕琅。

燕琅抹了一把脸上的水,匆匆跑过来,往房中张望一圈:“那老狐狸呢?”

落薇微笑着回答:“被我吓跑了。”

她扶着门框想要站起来,却腿软得站不起来,燕琅吓了一跳,连忙来扶她:“他不是一个人上的山么,你怎么吓成这个样子?”

落薇摇了摇头,燕琅回身将房门关好,拧了拧自己湿透的披风,好奇道:“你决意动手的时候,我也吓了一跳,话说,你究竟对他说了什么,将他这老谋深算之人都吓跑了?”

“其实,再多的权术、阴诡,织再密的网,都是无用的,”落薇沉默了一会儿,方徐徐开口道,“我对他也说过,所谓术、势,归根结底……”

她抱着棋匣蹲下,迟缓地捡着地面上的白子:“是要让他们自己离心。宋澜这些年依赖他、忌惮他,可他总归不如一个凝聚着自己骨血的孩子重要;玉秋实扶持宋澜,知道他心思深,可若这心思深到连他自己都猜不到呢?古人说过犹不及,我倒要看看他挑的‘执剑之主’,有没有把他自己吓一跳?”

她端详着手中一颗刚捡起来的棋子,笑着说:“说到底,他以为自己是张良计、过云梯,可实际上,他只是一枚连姓名都没有的棋子罢了。”

燕琅听得似懂非懂,落薇见他困惑神态,便叹了口气,为他解惑:“宁乐死时,为我寻了一把横亘在他们之间的刀——你知道先帝是怎么崩逝的吗?”

“先帝?”燕琅惊愕道,“什么意思,是宋澜?”

“是宋澜,”落薇接口,她敛了面上的笑,伸手拭去了眼角未落的泪滴

,“玉秋实到底是感念先帝的,我虽没有猜到他心中所想,却笃定此事必然能诛二人之心。今日之后,玉秋实这个威胁,便不复存在了,说起来,还是先帝助我……”

她还没有说完,燕琅便敏锐地听见雨幕当中有脚步声,不由喝了一句:“谁?”

他持剑一指,禅房老旧的木门应声而开,被剑气激得咯吱乱响,落薇回头看去,见叶亭宴正站在门外。

他一袭青衫,鬓发凌乱,不知是不是因为上山时没有带伞,浑身已经湿透了。丝缕长发黏在脸颊上,有水珠正顺着素白脸颊向下滑落,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

落薇少见他这副模样。

青衫落拓风雨客,像是一樽一碰就会碎掉的透明琉璃。

“你……”

她迟疑着开口,还没有说下去,一侧的燕琅便惊道:“叶三公子!还真是你啊,好久不见,今日你怎么也来了?”

落薇转身问:“你认得他?”

燕琅挠头道:“自然认得,叶三公子在我们幽州可是个传奇人物,去岁和北方诸部打的那几场仗,还是三公子投入我父帐中出谋划策,才赢得那般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