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来越重,新任知州能力平平,妄图挖出一块美玉献宝,西南豪强借机开了采玉场,逼迫百姓为奴、冒死下水。苛税与重徭之下,流血无数,终于逼得平民奔逃,入京告状,这才有了今日之事。”
“陛下不是傻子,虽然今日被太师说辞蒙蔽过去,可只消他寻来银台相关的文书,或是细细查阅户部关于西南的记录,便能想清楚其中的关窍。可惜他今日引而未发,来日最多不过是申斥几句、罚些银钱罢了。”落薇沉吟道,“你翻出这桩事来,是为了给我造势?”
叶亭宴翻身起来,目光霎时变得锐利了些:“既要动手,便不能给他喘息之机,先前暮春场、假龙吟和会灵湖三事,已令陛下生疑,我为娘娘造势,为的是让陛下瞧见他更多威胁。娘娘信不信,此事之后,你再动手,成功的可能要比从前高得
多?”
落薇瞧着他在床帐之间漆黑一片的剪影,发出一声长长的“嗯”:“叫你朱雀司中的人也留心些,近日,我会将那个售卖假金的商人放回汴都,咬出玉秋实的长子。至于能问出什么样的口供,就要拜托叶大人了。”
她凑过来,躺在他的腿上,闭着眼睛道:“太师常常说,你我太年轻,我却觉得不然。于心术而言,我们在他面前确实不够看,但爹爹自小便说我聪明,能用最简单的路径思考。所谓的争斗,所谓的术、势,不过是用最小的力气,叫一个人渐渐地丧失他的威严、可信,丧失他的不可或缺之处,而后在君主和天下眼中暴露更多的缺陷,网织成后,还要诛他自己的心……”
叶亭宴抚摸过她披散在腿间的柔滑长发,低声道:“娘娘天赋异禀。”
他低下头去,在她光洁额头印下一吻,落薇睁开眼睛,发觉他的面容近在咫尺。
手指抚摸过她的颊侧。
“这场仗难打得很,打完了,想必今年夏天就过去了,”他轻轻柔柔地说着,像是在向她讨怜,“若是胜了,娘娘再请我到你内室中一观可好?”
落薇顿了一顿:“本宫的寝殿你都进来了,何必非要执着深入?”
叶亭宴道:“只看娘娘信不信臣了。”
他们相遇是在万众瞩目的点红台上、皇帝眼皮子底下的琼华殿中,后来约在夕阳时分的高阳台、夜至深时的寝殿。有些事情,在废弃高台上的那顶床帐内就能做,可他非要执着地、一步一步地侵入她更加隐秘之处。
只是肉|身和情|爱,还好敷衍,他要进她的密室,是要她交心。
落薇直身起来,将三千青丝从他怀中一并抽离,她的头发养得极好,长过腰侧,平素润蔷薇花油,柔滑得一根不乱,即使这样突然,也没有与他的金带、发饰和手指打结。
她欲拨开床帐,却先嗅到了殿中浓郁诡异的昙花香气,不免一怔,叶亭宴从她身后伸手过来,为她撩开了阻碍,于是落薇看得清楚,银白月光之下,那两朵昙花已经开败了。
叶亭宴修长的右手从她身前掠过,她茫然地低头,却见他手腕上也长了一道银白如月的伤疤,便捉了过去,以拇指摩挲了一下:“你这伤……”
叶亭宴却飞快地将手抽了回去,不自然地道:“谢娘娘关怀,不妨事。”
落薇瞥着他的神情,忽地感觉自己似乎不必那样较真,他们都有自己不可告人的秘密,说不清是谁对不起谁。
她为将来可能会杀掉这个人愧疚,谁知道对方在事成之后,会不会也要杀她呢?
她若先死在他手里,想来他是不会愧疚的。
于是落薇挑眉笑起来,应了一句:“好啊,夏日尽时,若大获全胜,我必清扫花|径、大开蓬门,等君赴约。”
她口气转为调侃:“那时大人还爱穿女官服饰么,真想在白日一观啊。”
叶亭宴不理会她的调笑,只是倾身捡起那件素白披风:“一言为定。”
*
在朝野官员心中,靖和四年是个不平静的年份。()
从春日少帝不听劝阻、执意北巡开始,朝中事便接连不断,内宫、前朝到市井之间,像是有一只无形之手,翻为云、覆手雨,风云变幻,连朝不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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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初二日,皇帝因西南赋税一事,在乾方殿怒斥玉秋实与刑、户二部官员。玉秋实淡然应对,平息皇帝怒火后,亲绑了设“玉税”的旁支远亲到乾方殿谢罪,遣其捐十万两纹银入国库,好歹保下一条性命,被流放岭南。
刑部尚书胡敏怀因压下京都府诉状,落丰州刺史,被贬出京。
张平竟久病,眼看户部赵侍郎将迁其尚书位,但宋澜借西南账目含糊不清一事问责,绝了他的升迁之路。
银台、工部亦有人受西南采玉案牵连,先前众人还不明白皇帝抓着此事不放的用意,如今却渐渐回过味来——年后小昭帝及冠,此时是在为自己亲政铺路。
借着这样一桩牵涉民生的案子贬宰辅心腹,连台谏都无话可说。
皇帝并未对外称此事是叶亭宴的功劳,他自己也并未邀功,官位不变,宠信却又多了些。
宰辅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