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6 章 明月前身(三)(2 / 3)

刺棠 雾圆 1889 字 5个月前

日,也是清晨,她跪在榻前,苏舟渡握着她的手,摩挲良久,却说不出话来,目光投向身侧的皇帝。

兄长苏时予跪在她的身前,哭着道:“父亲放心,儿定然不会辜负家门的。”

苏舟渡费力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而高帝则郑重地许诺:“我和泠儿,会为你好好照顾落薇。”

苏舟渡面上露出一丝笑容来,他轻轻地点了点头,望着对侧亡妻的灵位,缓缓闭上了眼睛。

周遭一片哭声,只有落薇和皇帝没有落泪。

落薇迟滞地想着,父亲刚开始生病时,握着她的手在书房写“昔人已乘黄鹤去”[2],她问父亲何为“生死”,父亲却只是说:“只要你记得这个人,记得他的喜爱与厌恶,记得他的抱负和理想,就算他乘黄鹤而去,黄

鹤楼也会永远屹立在此——黄鹤已去而高楼不倒,后人吊古伤今,就是对昔人最好的怀恋了。”()

她深深伏下身去,眼前的画面如同走马灯一般,晃得人天旋地转,在昏厥之前,她听见榻前的皇帝低低地说“当年金殿未竟的理想,一定会实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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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他也逝去了,当年的理想……可还有人记得吗?

落薇抬眼看向空空荡荡、直通天门的御街,轻轻笑了一声,随后便在心中那盏越转越快的走马灯下昏了过去。

她被苏时予带回了府中,一昏就是两日,两日之后,她清醒过来,挣扎起身,去了家祠。

苏时予不忍心将外面的消息告知她,然而她在看见水中残余带血的远游冠时,心中就已经明白,他大概永远都不会回来了。

落薇对着父亲的灵位和家祠中晃动的烛火,平静地拔出了袖口处的短剑。

这把短剑是昔日春巡时宋泠赠予她的,剑柄上精心刻了紫薇和海棠的纹样,还镶嵌了几颗宝石,她万分爱惜,学会之后随身携带,勤加拂拭,甚至舍不得拿出来给旁人多瞧一眼。

她握着剑,茫然地想,如今是冬至深时,汴河水面有薄冰,那么凉、那么黑,他从汀花台上受伤落水,会不会很冷?那么多皇家侍卫,为什么没有将他救回来,就那么让他孤独冰冷地死在了冬夜的水中?

锋利剑刃逼近咽喉,划出一道微小血痕,不知为何,她竟然没有感觉到痛。

落薇抬头看了一眼,家祠中牌位堆叠,先是“苏文正公讳朝辞”,后是“苏文德公讳舟渡”,一侧写“黄鹤已去,万古长青”。

看见这句话后,忽然有许许多多言语迫近,落薇的手无预兆地发起抖来,几乎握不住手中的剑。

她想要捂住耳朵,可是那些话还是一句一句冒了出来。

“吾二人立誓于金殿,今生今世,携手共度,愿为天下焚身,九死不悔。”

“这是我们的江山,我们的社稷啊。”

“你要记住他的抱负和理想,黄鹤虽去,高楼不倒。”

“我们在金殿未竟的誓言,我会带着你剩下的那份,将它实现的。”

“……”

“落薇——”

“落薇!”

就是这一迟疑的功夫,混沌之中,有人闯进了家祠,一把夺过了她手中的短剑。

落薇毫无反应地抬头,看见了面前宋瑶风焦急含泪的面孔。

“落薇,你听我说,二哥虽然去了,可是你……可是你要撑住,难道你不想知道,二哥是被谁害死的吗?”

她看见她的双唇一开一闭,也听见了她的话,可怎么都理解不了她的意思,只有反复盘旋的一句。

是啊,他是怎么死的,是谁害了他?是谁让他在这样凄冷的冬夜落入了湍急水中,连尸骨都不曾留下?

还有他的理想和抱负。

会有人记得吗?

“……如今汴都情势危急,世家、权臣,天门之下,一触即

() 发,若是引发宫变,怎么可能不让血流出禁宫?北方边患未平,汴都不能再乱了。”

“你是爹爹亲封的储妃,也只有你能拿起那把天子剑,时予哥哥是苏相的养子,无论如何都不能服众的。”

“落薇啊……”

二人正在家祠中言语,忽地听见前门大开,有急促的脚步声逼近,狼狈不堪的宋澜在进门时被高高的门槛绊倒,径直摔在了二人面前。

他爬起身来,顾不得太多,干脆跪下叩首,再次抬头时,已是泪流满面。

“……阿姐,求阿姐救我!”

“阿姐,我、我们该怎么办?今日出宫之时,我还遇见了禁军,他们说汴河水流湍急,恐怕连皇兄的尸骨都寻不回来了……怎么办,到底是谁害了皇兄?”

宋瑶风将他扶起来,惊惶地问起皇城情势,落薇的目光从地面上甩落的短剑上掠过,心痛难忍,终于自剧痛中清醒。

这是他的亲人,他平素最疼爱的弟妹,危在旦夕的皇家子弟。

这是他的江山,他自幼便立志要守护的人们。

他的身后名、他的理想、他没有建成的高楼,还有先前被忘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