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水今日()
公审就在最后这突生的变故中结束了,司俱表,当即议定那驯马人无罪,只是他牵连此中,终归推脱不得。
典刑寺卿得了上意,许他修养些许时日,预备入夏后随便找个什么借口流放北疆充军。
林召则立刻被刑部中人拖了下去,先前在朱雀司中,宋澜碍于众口不能对他用极刑,如今人证物证俱在,刑部依律行事,顺理成章。
也不知能从他口中审出什么。
总之封平侯府被拖下水已是不可避免的事,或许宋澜还希冀从他口中听到一些别的事情,譬如这样精密的计划,背后是否有玉秋实的手笔?
林召被拖下去时大哭大闹,声音凄厉地嘶吼“冤枉”,似乎是预料到了自己的遭遇。
堂中众人心思各异,但几乎都顺从了叶亭宴的思路,认定了林召并不无辜。
唯一麻烦的就是最后被常照反咬一口的叶亭宴。
刑部想要拿人,不得不先看宋澜的脸色。
而宋澜只是目光复杂地瞧着叶亭宴,半晌没有言语。
最后才开口问了一句:“叶大人当日真的没有遇见旁的什么人为你作证么?麓云后山不比密林,猎物稀少,你又是为何射出了那支箭?”
叶亭宴跪得笔直,声音不变:“臣见树上落花一朵,一时兴起,拉弓射花,忘了拔下那支箭,确实是无人同行的。”
宋澜“嗯”了一声,突然转头问:“皇后以为如何?”
“臣妾以为……”
落薇攥紧了袖口,片刻之后又如同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松了手,她慢条斯理地抚平了方才的褶皱,波澜无惊地道:“陛下不好偏颇,还是要查一查的,倘若果真无事,也好为叶大人洗去些嫌疑。”
叶亭宴一哂,没有抬头看她,只是谢了恩:“多谢陛下和娘娘的信任。”
宋澜便叹道:“如此也好。”
听了这话,刑部中人才敢上去,对待叶亭宴却与对待林召截然不同,皆是客客气气的:“叶御史,请。”
叶亭宴温文道:“有劳了。”
*
公审毕后,宋澜将常照召去了乾方殿,落薇心神不宁,辞了他,择一条小路回宫。
她身侧只跟了烟萝一人,两人顺着宫中道路漫无目的地走了许久。
烟萝见她神情,想上前去问一句,可还没来得及开口,斜刺里便冲出来一绿衣臣子,猛地在她面前跪了下去:“臣裴郗,拜见皇后娘娘。”
烟萝被他吓了一跳,连忙上前一步,喝道:“放肆!”
落薇看清了人,便按下了烟萝挡在自己面前的手:“小裴大人,所为何事?”
二人是从琼华殿后的花园绕行,此处多有假山池塘,还摆了许多奇花异草——这些花草原本是宋澜登基第一年时,为落薇庆生,特地从天下各处搜罗来的。
只是在那之后,她再也不曾前来看过。
此处值
守的宫人不多,又是皇城后殿与琼庭交界之处,裴郗在这里出现,想必是早有打算、特来拜见的。
裴郗比叶亭宴年纪轻些,倒是颇有嫉恶如仇的刚直之气,他见了她,既不卑躬屈膝,也无趾高气昂,只是照规矩行了礼,开口道:“叶大人托臣为娘娘带一句话。”
落薇道:“你说。”
裴郗抬起头来看她,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似有一丝讥讽之意从他眼中一闪而过:“不过为他带话之前,臣也想问娘娘一句。”
烟萝在一侧紧皱眉头,闻言便冷道:“小裴大人僭越,娘娘是何等身份,如何能答你的疑问?”
裴郗却不闻不问,只是紧盯着落薇道:“叶大人素来体弱,刑部十二把手过的是什么样的刑讯,臣不信娘娘未曾听闻过,那日叶大人在何处,旁人不知晓,娘娘总不会不知晓罢?娘娘就这样看他受难,却不管不顾么?”
当日烟萝寻机出了暮春场,是而全然不知落薇的去处,听了这话才觉得有些不对。
落薇眼睫微动,重新打量起面前的年轻文臣来:“他倒是信你。”
裴郗道:“不过皮毛尔。”
“那本宫来猜猜小裴大人要带的话,”落薇眼瞧着他,突然笑了一声,“翎花木箭……他这样的人,怎么会随身携带昭示身份的箭矢?就算那一箭不是他自己射出去的,既有布置,难道他想不到箭落林中、会将自己牵扯进去?”
裴郗的面色微变,不自然地喃喃道:“这……”
落薇不待他说完,便飞快地继续道:“他分明将一切都盘算好了,说不得连常学士找到的‘人证’‘物证’,都是他送到他眼前去的。若水突然出现,为这场刺杀案定了首犯,他破案破得这样顺利,若不寻机把自己陷进去,怎么能服众、怎么能让陛下笃信?”
她从乾方殿一路缓行,思索得出神,如今将一切想清楚了,又瞧见了宋澜摆在这里的各色花草,心中烦躁,越想越气,不由冷笑道:“他叫你传给我的话,大抵是一句忍辱负重的‘不愿连累娘娘清誉,万请缄口’罢?那小裴大人也为本宫带一句话给他——”
“他说要送本宫一份大礼,到头来却想连本宫一同算进去,实在太蠢。你告诉他,不要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