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枇杷说。
施菀回:“一吊就一吊吧,倒是你——”她看着枇杷道:“什么时候能从账房也领钱出来,而不是交食宿费?”
枇杷嘿嘿笑,转移话题:“师父快给我拿金银花吧!”
施菀无奈,不再说她,转身去屋里拿干金银花。
她本就是温婉的性子,就算是徒弟,也做不到严厉,至于枇杷,一来她生性活泼散漫,二来她家中有些积蓄,没有什么人和事逼着她要她快些出师,所以她便继续散漫着,相对来说,严峻作为男子比她更刻苦一些。
施菀没想到,就在她们提起老周大夫的当夜,老周大夫过世了。
他本就年迈体虚,身上有些旧疾,所以将药铺生意都交给了儿子周继与施菀两人,自己不
再出诊,想的是轻松些安度个晚年,结果夜里摔了一跤,正好摔到头,到第二天有伙计起床来才发现,身体已经凉了。
馨济堂暂时关门了,门前挂上了白布和白灯笼,专心给老神医办丧事。
时值盛夏,周家倒有心多守几天夜,但尸体不能久放,哪怕周家专程去买了冰来陈放尸体,也只堪堪坚持了二天,便不得不送葬了。
葬礼当日,周继请了道师,法师,唢呐队,锣鼓队等等许多人来,又因老周大夫半辈子行医,许多人都来吊唁,这葬礼可谓是风光无限。
到要抬棺送葬时,后人便都依亲疏换上丧服。
周继是长子,穿的是生麻布做的斩衰,衣摆与袖口都只有缺缺漏漏的半截,拿哭丧棒,这便是孝子的地位,也是家族继承者的象征。
周老大夫还有次子,一名未嫁女,二名孙子,都是斩衰。
施菀是周老大夫行过拜师礼的徒弟,若依“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之言,她便也是服斩衰,但葬礼之事都是周继在安排,之前见他们准备丧服时,施菀与他提过,他却说此事族长会统一安排,让她不用挂心。
此时待斩衰麻衣已经发完,施菀便明白,周继并不想她以女儿或大徒弟身份送老周大夫。
本以为会给孝轻一些的齐衰给她,谁知也没有,直到最后,她与所有伙计、学徒一样,被安排在袖子上系一条麻布巾。
这只是安陆当地,普通的远亲好友服丧之礼,以示对逝者的尊重。
伙计与其他学徒都无所谓,因为他们只是帮工,没拜周老大夫为师,而且出师了也不一定会在馨济堂坐诊,但施菀却是当药铺是自己半个家的,也当师父是自己的恩人,她有服丧之心,只是显然周继并不这样想。
心里有些落寞,但也不好反对或质疑,她与枇杷一起接了那麻布巾,在袖口绑好。
没一会儿,丧夫抬棺出门,纸钱洒得漫天飞舞,浩大的送葬队伍在家眷们的哭泣声中出发。
陆璘站在街边,与城中其他人一起看着这葬礼。
他是在刘老二口中得到的这消息,当时他便想,施菀与老周大夫是师徒,又有老一辈的恩情,加之周老大夫为人不错,所以施菀在馨济堂是很安稳的。
但如今老大夫去了,小周大夫成为新的东家,哪怕是药铺也是一朝天子一朝臣,他不知施菀和这小周大夫的情分怎么样,今后会不会有什么龃龉。
当时只是想想,到今日这葬礼他便看出来,这小周大夫是想让施菀与老周大夫的关系与恩情降到最小,换言之,他要告诉众人,他是周家药铺的继任者,也是周家医术唯一的传承。
施菀原先在药铺中,因师承周老大夫,医术也好,所以和小周大夫可以平起平坐,但现在小周大夫成了周家医术的传承者,又是东家,他与施菀便是上下级的关系了,他是个如此心胸狭窄的人,到时候施菀的日子必定会难过一些。
施菀此时与两名徒弟一起站在送葬队伍里靠后的地方,脸上哀婉而落寞,安静得似一朵莲花。
他想,这一切她都是能明白的,只是无可奈何。
师父的葬礼,自己却被剔除在外,她此时也是难受的吧。
就在他如此想时,一个人从街边队伍里蹿进了送葬队伍中,站在施菀身旁,拿出一把折扇来给她扇风。
那是丰子奕。
施菀侧过头,不知和他说了什么,他将扇子收起来了,却依然挤在送葬队伍中陪着她。
他想起,她到京城时,也是她爷爷新丧不久。
他没给她爷爷服过丧,也没有问过她一句,是否想家,是否想爷爷。
她那时在陆家唯一能说话的人就是她二婶,后来她二婶回家乡了,她还有谁能说话吗?
他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
心中一痛,看着丰子奕与她说话,他神色黯然收回目光,隔了一会儿,却又看向那方。
他还是忍不住想多看一看她,哪怕她身旁还有另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