栀子让这位申大嫂将欢欢平放在地上,就在那家医馆门口不远处就开始诊起脉来,她那似模似样的神色,还颇有几分神医的架势,不少人都在一旁围观,便连方才关门进去的杜大夫也隔着门缝偷看。 他身旁的店中药童不觉脱口,“师父,您看,这少女居然说能治那饿狼的咬伤,这……世上真有如此医术高明的神医吗?” 杜大夫没好气地搭腔,“什么神医?说不定是神棍,如今的世风日下,连这样的濒死之症,也有小女娃出来招摇撞骗,冒充神医充大了。” 他话是这么说的,可还是一点都不肯放过栀子医治那欢欢的每一刻举动。 欢欢身上有不少血液,因为伤口过大,又撕裂得厉害,所以伤口上的血液一直过了很久都没有愈合,这样也使得替他诊治的栀子身上的白衣裙上沾染了不少鲜艳的血迹。 倪安智在前方的市集停了下来,等了很久,都未见栀子来寻他的身影,他在心底暗忖:莫非自己独自先行离开,把栀子师妹一个人丢在那里,她生气了恼我不成? 于是,他返身往回路上寻找,却刚巧见到了这一幕。 但见栀子白衣胜雪,一头乌发随意地垂在肩头与细腰处,勾勒出她袅娜飘逸的身形,原本她给他的一种干净清冽又沉稳的感觉,可如今她那一身月牙白的衣裙上却沾染上了那孩童的血迹。 倪安智微微蹙了蹙眉头,抬起头就想帮栀子施展“净衣咒”,可他的手却突然停在了半空,栀子半跪着身子,微微垂着头,仔细地替那孩童诊脉,脸上尽是专注沉稳的神色。 此时,她的眼中仿若只有那个伤重的孩童,没有了其他,即便是在闹市,也是如此专注。但那画面,在他看来,她就宛如一朵盛开在雪地上的红莲,旖旎魅人却又丝毫不妖,整个人多了一种说不出另类的美丽。 倪安智原本有洁癖,可眼下他却不想替栀子施展净衣咒了,就那样安静地看着她,脸上带着隐约的温和笑意。 可栀子却丝毫没有去在意倪师兄的去而复返,此时的她需要争分夺秒地抢夺时间,与阎罗抢时间,因为这个十岁的男童,不仅仅是面临可能毁容的问题,更严重的是他肚腹的伤,随时都有可能毙命。 她先问了那申大嫂家中的住址,见倪安智已经来到了她身边,便对他微微点点头,“倪师兄,可否帮我去附近的这家医馆借来纸笔?” 倪安智知道她心中已经有了计较,也不多问,转身就去拍开了那家医馆的门,借走了纸笔,来到了栀子跟前将她所需的药材一一记录了下来。 那家医馆的药童不解的问杜大夫,“师父,您不是说这少女是神棍吗?怎么还借纸笔给她?” 杜大夫一拍那药童的脑门儿,“这都不明白?赶紧跟过去瞧瞧,将她所需的药材都记下了,回来告诉我。” 那药童不明就里,只“哦”了一声,急急忙忙跑到栀子和倪安智身边侧耳倾听,却听得栀子清亮的嗓音说着一些最常见的药材,“金银花、连翘、大青叶、板蓝根、蒲公英,药店有多少就买多少,最重要的是闹羊花,小驳骨和泽兰这三味药,不需要太多,只需麻烦倪师兄按照我写好的用量采买齐备,买好之后,记得到申大嫂家来找我。” 那药童一直在一旁仔细听着,记了半天才把栀子说的话都记住了,看着栀子等人走远,才慌慌张张跑回医馆去禀报给杜大夫听。 “你确认那小丫头是这么说的?”杜大夫有些不相信地看着自己手中那张复刻下来的药方,见那药童如捣蒜般点头,就琢磨起那张药方来。 “金银花、连翘、大青叶、板蓝根、蒲公英……这些草药的确可以消炎,但都是极普通不过的草药了,而闹羊花、小驳骨、泽兰这三味药嘛……”他突而住了嘴不语,那药童似乎也想学习学习,就凑过来问: “师父,这后面三味药如何?是干什么用的?” 杜大夫却陷入了沉思,不住地摸摸自己下巴上的胡须,那闹羊花、小驳骨、泽兰却是有明显的镇痛之效,还可以起到一定的消毒作用,但这些草药,就算是合在一起,也不可能治得好那欢欢身上的伤口啊,莫非这少女只是开这些药草给那孩子掉一两天的命骗骗银钱罢了? 可看那少女在他医馆前替欢欢诊脉的模样,又不像是个江湖骗子,但这闹羊花,他是知晓的,用量极为精细,一旦用多了,人病没治好,反而会因为中毒而丧命,他倒是要看看这少女怎么治! “出去继续打听,但凡有那少女医治欢欢的任何消息,都来禀报我。”他心中有些烦躁,即刻打发了那药童出去。 栀子在替欢欢诊脉和看过他的伤口之后,就想起了自家那部医学宝典《中药医典》上有过的一段记载: “肉烂腐着污物,先以消炎止痛的草药熬汁,清创洗净伤口,去掉腐肉污物,再将针线以消炎汤汁洗净,放在火上烤干,将肉筋缝合。每日需用消炎汤汁(金银花、连翘、大青叶、板蓝根、蒲公英)擦拭身体,适当运动,数十日后,肉筋可重新长好。此术为缝合术。” 而施展此缝合术之前还得让患者服用一些麻痹草药,这就需要用闹羊花,小驳骨,泽兰,这三味镇痛杀虫的草药了。 等倪安智将这些采买好的草药带到申大嫂的家中时,栀子已经做好了别的准备了,她将一些配好的闹羊花、小驳骨、泽兰一同捣烂用酒浸润,先哄着欢欢喝下了一些,其余的一些就以干净的棉布打湿后敷在了清洗好的伤口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