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头六臂,他需要吃饭喝水,需要睡觉打盹,他会生病,会摔跤,会出糗,会害怕,会做蠢事,他们在内心铸就的那道高不可攀的权威之墙,就会开始从穹顶之上一寸寸往下崩塌。
因为他们对国王的了解,来自国王的书记官,来自拥护权力的喉舌。
铸造的全知全能的幻象。
章驰侧头看了一眼奇良。
奇良察觉到什么。
他扭过头:“怎么?”
章驰:“你确定你在里面改造营见到的是周宇吗?”
奇良:“肯定是他。”
“监狱长单独找过他谈话。”奇良目视前方,“监狱长从来不单独面见任何一个罪犯。在上课之前,他就已经对改造营的规则了如指掌,我一直在关注他。”
根据奇良的描述,周宇曾经跟他住在一个宿舍,他们都是绿章,周宇对改造营适应得不是很好——据说,他因为说话不好听,得罪了很多人。
在第二个星期天,他突然间消失了。
“那天我做清洁,我没有扫到他的尸体。”
“包括跟我一起做清洁的搭档,他搬运来花圃的尸体当中,没有周宇。”
“在改造营,星期天过去会有很多人不见,没有人会奇怪。”
“他不见了。所有人都以为他是被别人干掉了。”
章驰:“你觉得他被监狱长送出狱了?”
奇良点头:“他在星期六的时候,还告诉过我一件事。”
章驰:“什么事?”
车又进入弯道,导航显示还有5分钟就要抵达目的地。
“他告诉我,改造营也许并没有想象中那样偏僻。”
章驰:“他为什么告诉你这个?”
奇良:“很难说。也许他只是随口一说,也许,他在暗示我什么。”
“所以我在星期天复制了清洁卡。”
风吹过奇良苍白的脸,他额头上的碎发被整个掀了起来,由于在此之前他露出的都是下半张脸,在这一刻,他突然变得有些陌生。
“其实我犹豫过。但改造营不是人过的日子,在农田里,我晕倒过五次,下雨的时候,我差点被石头砸死。有一天,我终于决定潜入机房。”
“我发现他没有骗我。”
“改造营入口,那一条道上布设了很多摄像头。”
“每公里一个,从连接B区的出口一直延伸到监狱大门。”
“也许他们的目的是防止犯人真的出逃。”
“但反而暴露了他们铺设的路线。”
章驰:“所以你逃了出去?”
“所以我逃了出去。”奇良笑了起来,车进了巷子,风被高墙阻挡住,他的头发又落了下来,遮挡住了一点眼睫,“在我走之前,我去了一趟档案室。”
“一楼档案室,你知道吗?”
章驰:“放犯人资料的地方?”
“就是那里。”
“我查到了他。他叫周宇。”
章驰:“这个世界上重名的很多。”
奇良:“但不会有这么多的巧合。”
“我有一种直觉,那就是他。”
“直觉会在关键时候救命。”
“我潜入了机房,反而活着出来了。这也是一种直觉。让我决定去做某件事。”
奇良就在这时打开了藏在挡风玻璃下静若无物的储物屉。
开了一个小小的弧度,里面有一张白色被折叠起来的东西。
奇良抽出来,章驰发现那是一张纸。
他头
依然直视前方,视线不曾落到储物屉或者那一张纸上。
他对这个东西应该很熟悉。
他笃定自己不会拿错。
也永远不会遗忘它放在哪里。
他递过来。
“我撕掉了他那一页档案。带了出来。”
章驰接过纸,打开抻平。浏览。
从上到下,依次是姓名,国籍,身高体重,还有入狱原因。
他是白银共和国的人,按照身高体重的比例,体型应该算是中等,在男性当中。相比于她之前见到过的犯罪记录能写满大半页的改造营同侪来说,他的入狱原因这一栏突兀的简少,少得可怜。
只有一条。
“煽动罪?”
***
车停在一间酒吧外面。
酒吧临街,那一排路上停着各种各样的车辆,轿车,自行车,suv,甚至还有滑板。
需要收费。
一人一个车位,酒吧有专人看管交通工具——这里的偷车贼不少。
收费的人人高马大,一个改造人,手里拿着枪。
奇良刷终端的时候问了一句:“这里几点关门?”
车位露天,没有关门一说。他问的是酒吧,收费的也是酒吧的人。
收费的说:“我们从不关门。”
奇良点点头。
收费的又说:“不过我建议你早点来取车。”
奇良:“?”
收费的人:“因为停车费按从第一天之后,乘以十,再按幂次方开始收费。”
酒吧老板主要做的还是酒水生意。
外面的停车位是留给客人的。真正的客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