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思量多日之后,棂裳来到了日茔。 迟夕感受到了他神力的靠近,便起身迎接。雪白的衣摆有袅袅升起的云烟,银线勾勒华贵的缠枝纹,他扶着桑榆剑东隅剑剑柄缓步走去,看着立在身前,努力挺直脊背的小少年,笑了笑:“已经想好如何对待他了吗?” “夕阿兄还是不要打趣我了。”声音依旧低落,即使想好了如何对待,但是他一想到要和他一起,莫名的恐惧和兴奋就会牢牢占据他的心房,阻碍他的思绪。“我会将你平安送达丹穴,也会郑重其事地嘱咐曳竺。但是我们得先去一趟执念川,筠说让我带你再去一趟他那边。”说着,他牵住了他的手——明明是稚嫩的少年人的外表,可是一看到他的双眼,就知道他经历的多少时光的冲刷,“不要怕,你背后,有整一个幽冥域。” 在周围变成漆黑寂静时,棂裳敏锐地感受到了迟夕的犹豫:“夕阿兄,你也在怕么?”迟夕垂眸,漆黑的双眼里是不知名的情绪:“我始终心怀愧疚,也一直期盼着她回来。裳儿,我和你相似却又不同。我确定,我想陪在她身侧,能够更近却不会更远,我知道我对她的心意;可是你不明白,你对他的感情太复杂,说不清,道不明,我昨晚和筠联系过……走吧。”他看着高高耸立的漆黑冷硬的宫殿,牵着他的手一同走去。 棂筠看着他们一起过来,起身:“夕,你来念儿身边坐会儿吧,我来抱着裳儿。” 迟夕点点头,动作小心地在她身边坐下。他看着她的容颜,无可遏制的痛苦充斥在他的心头。撑在身侧的手逐渐紧握,他克制着自己想触碰她的冲动——她在时,两人最近的距离也只是并肩而立,连教授箜篌他都克制着自己没有再更接近她一丝。“还有最后一点点时间,夕。”棂筠抱着棂裳,看着他凝视着沉眠的人,艰难地遏制欲望,不忍心地开口,“你一直不肯来,也是怕自己会做出有违她意志的事吧?” 白衣的男子慢慢直起了身子,抬头看向他们:“她走之后,幽冥域掌管轮回,我不能置责任于不顾。”棂筠沉默了一会儿,顺着弟弟柔软发丝的手也停下了动作:“也是,你自己就有维护秩序的责任感……之后幽冥域事务还要麻烦你。”“也无妨,筠,裳儿的事。”他坐直了身子,看向他们兄弟。 棂裳抬眸看向抱着自己的男子,眨了眨眼睛。“我不放心把你放到他那边去。”棂筠轻声,他注视着自己失而复得的幼弟,声音里满是难过,“是我的失责,让你要对付那个家伙……若是移舟还在,他一定能比我处理得好……”“哥,我决定了,这个坎我必须过去,何况,之后饕餮之事,恐怕还需要他们帮忙……幽冥域的未来,只凭我们,尚且不够。”他抬眸,深紫眼瞳里满是坚决,“不为自己,就算为了幽冥域,我也必须去。”棂筠闭上了双眼,好一会儿才平复了呼吸,他看着他:“既然是你的决定,我就不阻拦你,裳儿,别怕,现在你背后有我们,一旦他对你不好,就传信告诉我……你不是孤立无援。”“何况那么多年,裳儿的实力已经不容小觑,不要顾及着丹穴荒芜,在外的第一要务,是保护好自己。”迟夕也叮嘱他,漆黑的双眼里光芒破碎,“你阿姐也想你好好的。” 棂裳看着他们,点了点头:“我知道了,哥,夕阿兄,放心就是。”“还有,你来去自由,想家了就回幽冥域,我教过你使用暮光通道的方法。”迟夕揉揉他的脑袋,笑了笑,“别怕他。” “你们出发吧,丹穴现在不是安全之处,我给你的护身符常常佩戴,能够保护你。”棂筠看着他,有些不舍:幽冥域的势力无法伸到丹穴山,他也无法时时得知自己弟弟的状况,只能如此叮嘱。他看向迟夕:“夕,麻烦你了。”“无妨,丹穴,我本来也就要去正告曳竺,只不过是迟了几日。走吧,裳儿,我们前往南方的丹穴山。” 棂筠看着方才在自己怀中摩挲过的幼弟跟着迟夕离开,看着执念川再度陷入寂静,闭上了眸。 越过茫茫海洋,幢幢山脉。 沿途云雾蒸腾,迷蒙一片,所有景象皆是影影绰绰——就像是前路,四周未知。 烟波平稳地向前跑着,迟夕怀抱着棂裳,一言不发。他坐在他怀中,好奇地四下张望:“夕阿兄,我们在往丹穴走吗?”“嗯,在往丹穴走,丹穴位于时空的正南方,我的勿光崖在东北方,北冥是溟汤的领地,西山有玉珋的西山殿,东方是铭净的铭泽壁,方才在的执念川,在西南方。”迟夕看向前方,隐隐约约有了高山的轮廓,便开口:“我们快到了,烟波,记得我们以前勘探的最便捷路线吗?”得意的叫声响起,烟波忽然偏过了方向,向南边偏去。 曳竺立在荒芜破败的皇宫之中,断壁残垣之间,孤身一人。 身上穿的是亲王的袍服,金色的丝绸上银线在衣摆处描绘迷蒙云气中的海外三山,在衣襟与袖摆出描绘了慢慢飘落的木叶。一根木色的簪子将长发盘踞,曳竺闭着双眸,静静矗立,感受着宫殿的沉寂。 “你们怎么来了?”他忽然开口,右手已经按在了腰间的佩剑上。“如竹苞矣,如松茂矣。”另一个声音响起,迟夕领着烟波和棂裳一起走来,他看着他放在剑柄上的手,笑了笑,“令尊令堂想你们表兄弟和睦相处,可是最终还是成了这样,松茂之名,多少是讽刺了些。”“……暮光,你来此,应当不只有来看我笑话的目的吧。”曳竺蹙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