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穴(1)·执念川(上)(1 / 2)

四方由漆黑的天幕笼罩,连星星都闭上了眼,月亮都敛去了光。  四下寂静,连风都凝滞。  四方是断壁残垣,墙壁上都覆满了青苔,郁郁葱葱的兰草开着雪白的花,幽香浮动。一席黑袍攀在一具暗金色的棺木边上,一动不动。  棂裳化作人的模样——一个穿着黑袍的少年——趴在棺木边上,定定地看着棺木中平躺着面容沉静的男子,闷闷不乐。  “迟夕殿不会骗人,棂裳公子要不再耐心等等?”执妄走来,恭敬道。“我知道啊,只是,我也不知道,该怎么样再见他……我不知道我对他是个什么感情,我只知道我看着他和哥争执,看着雍颂将他的尸首带回时,心里有说不出的难过……我知道我想见他,但是他真的回来了,我又不想见他了。”  执妄看着眼前的小少年烦恼地发狠似的揪着头发,轻轻摇摇头:“等他开口,棂裳公子,错是他的,凭什么要你来承担?”  “错?我们都有错。”棂裳回眸看他,天真的紫水晶般的眼眸里满是嘲讽,嘲笑他,讽刺己,“执妄,哥是个什么答复?”  “棂筠殿的意思是,不要采取行动,把他送回丹穴山后就回执念川,他有话想当面跟你说。”执妄向他行礼,“迟夕殿带着涅槃、召萤一起出去了,三域还需我们在,公子不必多想。”“我知道了。”他点点头,又恹恹地趴了回去,不去看谁。  “既如此,执妄就先告退了。”他说着,向他行礼。“嗯。”棂裳站直身子,向他行礼,然后看他离开。“你每一次,都能牵动我的心神……”他回眸看向棺木中人的面容,摇摇头,趴了回去。  面上有风,沁凉。  一副身躯早已僵硬,骨骼都咯吱咯吱地作响。艰难地睁开了双眼,映入眼帘的就是干枯的枝叶,还有一缕随风飘荡的发丝——  他艰难地侧首,意外地看到了熟睡在边上的少年。他想开口呼唤他的名讳,却发现嗓子干涩地连一丝声音都发不出。他只能静静望着他的容颜,缓缓回忆起所有的事情。  这是一个极为漫长的故事。  他想起了在弟弟妹妹们都没有诞生、皇族只他一个小辈时,自己母皇和父君对于自己的器重——那不仅是因为他是他们的长子,而且,因为他的神力,他被送上了仅次于凤凰帝君的神龛。他是为世间带来明媚耀眼的光的凤凰,就连他化作原身,身上的羽毛也是橙红色——并非是赤色如火焰。  他想起了在自己的童年里,在他身边的总是他的父君——亦然是光的凤凰,统摄外交,与汪洋之下的龙族,与其他一些相近的兽族,还有幽冥域。他的母皇也已经尽力多多陪伴在他身侧了,毕竟她有一个丹穴凤族的事务要处理,而且后来,她在准备了不知多久之后,诞下了他的小妹妹,这是给世间带来炽烈的火的凤凰。  这漫长的时间里,他的母皇也会倦累,这时候她就会把事务稳妥地交给她的兄弟,还有她的下属,然后带着一家子出去,或是在丹穴闲逛,或是去其他的部族访问。  ……  “醒来了?”努力装作平静的声音响起,他从回忆中挣脱,看向站在棺木边上、有着与他容貌不相符的老成的人:“……裳——”“叫我棂裳,这是我的名字。”意外的强势,棂裳都不愿意碰他,连看他都不愿,“我护送你回丹穴,你在那里修养。”  “……好。你为什么不愿意看我,不愿与我多说些,不像以前那样?”一连串的自以为是的询问,棂裳皱了皱眉,他转过身,费解地看向他:“丹穴的外政王还请自重,棂裳并没有什么对不起你的地方。”“你当年欺骗我,不告而别,不算么?”他问他,有些难以置信。  “是,我确实瞒了你,但是你是不是忘了,我当时连自己姓甚名谁都忘记了,怎么可能还记得我的身份?一切都过去了,这是你新的一世,我们没有过去。”毫不留情,棂裳紧紧盯着他的眼眸,神色坚决,“你对面的,是幽冥域宗室,皇幼子棂裳,有兄长徜霆帝君棂筠,彼岸帝姬寻念。护送你回去,也不过是承了雍颂的请求。”  巨大打击令他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曳竺一时愣怔,呆愣地看他向外走去,这才缓缓起身,慢慢地跟着他,踩着他的脚印,向外走去。  “你这次醒来,与上一次死去,期间隔了不知多久的年岁,有什么想问的么?”棂裳感觉沉默着难受,便故作平静地开口。“你……我问你,你,对我,动过心么?”对于他,他有着对所有人,甚至是他的血亲都截然不同的直白。  “你是要快刀斩乱麻?好,我告诉你。我在你那里呆了很多年,我确实被你所展现的风姿折服,我欣赏你;但是,你也不要忘了你曾经对我说过的话,做过的事——至少,到现在,我还没有原谅你——不论如何,欣赏也好,恼怒也罢,我不曾动心。”也一样果断,棂裳猛然回身,看着他,一字一句清晰无比。  每一个句,拆开来的每一个字他都认得,可是组合在一起他却听不明白:“……什么?”“你也不必在我这里装聋作哑,这一招不如拿去对付雍颂——她到还有可能原谅你。”他又转回去身,装作若无其事。  “好,那我换一个问,穆榮和点蒼呢?”他紧接着问,放弃了和他纠缠。“雍颂在送你回来后匆匆离去,此后再也未见,点蒼也是。可怜雍颂帝君,心心念念着一个早已死去的人。”他忽然又想到了那个冰清玉洁的月白长裾,满心感慨,如果当时他被那个青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