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瞳儿。”焓凩看着身边肉眼可见的低落着的女儿,轻声唤她,“怎么了?”晢瞳窝在她怀中,闻言蔫蔫地抬眸看向她的娘亲:“娘亲,我是不是,耽误皇兄了?”“何出此言?”焓凩抱紧了她,问她。 “我,我……”却不知道该说什么,眼泪止不住的流下,她抽泣着,一字无出。 “阿瞳,你去问问他,去问问你皇兄吧。纵使你不想,他也不会轻易放手。” “如果是兄妹之情,他会为你找一个良人——就像你舅舅,替我找了你爹爹,用千年的时光,让我考察。”焓凩低下了头,似笑非笑又似哭非哭,“由此,我,负你舅舅良多。” 晢瞳抬眸看向焓凩,看到了她眼眸中的歉疚。 “我虽不想你背负太多,可是,瞳儿,你扪心自问,你舍不舍得离开他?其实你们连成年都没有,关系紧密些又有何妨?时间会让你们想清楚的,此时毋须多想。”焓凩轻轻顺着她的发,将她的发丝轻轻分开,一点点梳理,声音轻柔。 “我能和他一起吗?” “你不嫁人,他不娶妻……但这对于你们,都不公平。我还希望,能看到你,凤冠霞帔——似我当年,又胜我当年。”焓凩抱着她,声音轻柔,“你知道的,凤凰族,不论男女,只要神力充足,就可以留下自己的血脉——所以你的伴侣,并无什么要求。” “娘亲,剜心身死,痛么?”她喃喃着,靠在她怀中。 “瞳儿……应该这样说,很痛的,他的整只手穿透我的胸膛,生生掏出了我的心脏,可是我当时已经无力去想什么了,当时你爹爹也在。”焓凩斟酌了一会儿,看向前方,轻柔道,“可是这才是我的计划,我身陨,逼迫你爹爹爆发神力,我用尽所有让他冲破桎梏,让他自由。” “娘亲,当时有想过,回来么?” “怎么说呢,我当时是抱着必死的心去的——我没有想过回来。我也舍不得你爹爹,舍不得你舅舅,还有你和曦儿,还有大家。可是我不能给自己留有余地,我不能退缩。净世如鲠在喉;你爹爹被迫藏锋——这是很痛苦的;而且,我也想看你爹爹上战场时的英姿,我想看他骄傲地代表净世,有他的荣耀;再加上当时的局势,太艰难。以我的死,我甘愿。所以所有的结果,我愿意承担,也就无所谓生死,无所谓回不回来。” “娘亲……” 晢瞳看着她的笑容。 “值得吗?” “我失去了火焰凤族帝位,也失去了能够支持我骄傲的神力,若非你爹爹向帝君会议提议,恐怕我连与你们同行的机会都没有……”焓凩仰头,想要看看天上的月亮,却只看见满眼的黑雾,一点光都没有,“我不知道,但是现在看来,我已经没有什么必要去纠结到底值不值得了,你们都安好,我就已经满足。至于现在……” “我倒也生出几分怨怼。”她摇摇头,“不说了,瞳儿,我们到了。火焰凤族拥有很强的魂魄感应能力,你试试看,能不能与你的皇兄说上话。我想,他现在,只想见你。”晢瞳点点头,走在她身边,一起进入了凤凰火。 那是赤色的天地——日暮时分,云霞都辉煌;金红色的梧桐叶飘摇在空中;碧绿中夹杂着血色的翠竹挤挤挨挨。 她们的正前方,一个白衣的公子正静静凝视着她们,鬓发都有些斑白。本来些许苍白的面容被身前的火焰映照着有了一点暖意。火焰明明跃动,里面躺着的人,她们都看不清楚。 “瞳儿,你试试看,能不呼唤到曦儿吧。”雲初开口,声音有些沙哑,“我找不到他。”“他好像一心求死……我以前怎么不知道这个家伙会一心求死?”跗骨不满的声音响起,小巧玲珑的凤凰飞来,站在了火焰中,“瞳儿劝劝他,又不是说救了他净世就会出什么事,怎么就不愿意了?” 焓凩看向身边的人,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他定是怕耽误你,去吧,瞳儿,带他回人间。”晢瞳点了点头,她缓缓上前,跪坐在了火焰旁,缠着金色丝带左手握住了他放在身侧的手,五指交缠。 “皇兄。”晢瞳凝望着他沉静的容颜,闭上双眸还是她看不清的他濒死时候眼角的泪珠,“我不相信你不愿意回来,你明明答应我等我们带你回来,为什么?”她闭上了双眼,凤凰的羽翼在身后展开,九凤尾焰在主人的驱使下小心翼翼地抱住了火焰棺中沉眠的人。晢瞳小心地低下了身子,与他以额触额,额间一直被遮掩的凤翎尾神纹在火焰的映照下显出形来。 十字轮显露,凤威展开。焓凩跪坐在雲初身边,紧紧牵住了他的手,一言不发。雲初垂眸,也握住了她的手,感受着神力的盘旋。 寒枝剑和沙洲剑忽然开始嗡鸣,十字轮也开始颤抖。 一滴晶莹的泪水落在了他冰凉的面庞,晢瞳张开了浅绯的眼眸:“皇兄,你在埋怨我么?”长剑出鞘,寒枝剑寒光闪闪,她拿剑抵在了自己的脖颈上,轻轻一动便是血痕:“你自私地让我注视着你离开,在最后还要给我一个虚假的诺言——你怎么可以?我注视着你的末路,谁来注视我的末路?你没有未来,我怎么会拥有未来?” 焓凩皱了皱眉,她看向旁边的雲初,低声:“哥哥以为呢?”“由他们去,我们兜着。”雲初笑了笑,“我们也有过错,不是么?” 金色的光芒飞来,使寒枝剑远离了她的脖颈,金色的虚影从她手腕上的丝带中飘出来,幻化出的身影赫然是他。晢瞳闭上双眸,由着他带她进入了他的时空——熹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