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子有一瞬间的僵直,重川不敢再犹豫,他挥袖,将自己的所有神力都交予了强撑着的浛渊。 “沧龙族人神力以冰清玉洁著称,这污浊的激流就是为你准备的啊哈哈哈哈……”极为猖狂的笑声,“我倒要看看,当年撕裂封印的沧龙族人用什么来偿还自己的罪孽!当年的崆峒已经负了苍梧,看来这一次,年幼的凤凰还是错付了啊,真是可惜了……喜雨,做你想做的,将你的弟弟,带回你身边,再不分离。” 那么具有蛊惑性的声音…… 浛渊努力站直了身子,神力逐渐流转,凤凰火也在血液中燃烧,将那污浊悉数烧尽:小凤凰,让你担心了。 “重川,唤醒他,我牵制住神杖,是他将你的皇兄改变!”话音刚落,他抬手,指尖迸发出水蓝色的神力,在他呼吸之间击中了他的手腕,神杖脱手却依旧稳稳地竖立在水中,漆黑的神力逐渐流淌。风波呼啸着飞来,浛渊握住了他,挥去怒涛,然后纵身而去,衣袂飘飘。 百里重川看着他的眼神极为复杂,他还是穿着当年叛出净世的衣裳——鲛族的皇,他的兄长。 “你恨我么?”他慢慢走向他,被压抑了好多年的感情喷薄而出,浅蓝色的神力缓缓流向他,“你是恨我的吧……你将我逐出了百里氏,亲手夺走了我的鲛珠,你还记得么?” 百里重锦凝视着他无比的熟悉的面容:“我记得。” “你就那么恨浛渊么?你就那么恨我么?”满心的委屈,百里重川看着他伸手,任自己的神力盘上了他自己的无名指,“你还记不记得,我们在千年之战前约定好,在对方的无名指上要缠上自己的神力用作确认安危的工具……你还记不记得这个?” 他停在了他身前,从自己的衣襟中捞出了深蓝色的坠子,一把将链子扯断,递到他眼前,他苦涩地笑着。 百里重锦的眼瞳骤然放大:当年的重川带了发冠才及他肩,身上还满是血痕。 “污浊之力爆发,父皇母后在冰梧川,我当时也不在,你一个人和他周旋……这是我在帮你包扎后交予你的,锦川。”他开口,声音里满是不可置信,“那么多年了,重川居然还是那个性子。” “皇兄去哪里了?可我还在这里啊,原地停伫。皇兄自己离开了,丢下了我一个人。”泪意上涌,他伸手将自己的眼泪拭去。刚想放下的左手突然被他握住,深蓝色的温柔神力流淌在他的无名指,深蓝色的绳结仍然系在那里,是千年之前的模样,百里重锦细细摩挲着它,目光里满是温柔,却翕动着嘴唇什么也没有说。 百里重川抱住了他,一如千百年前送他来到这封印之边一样:“皇兄还记得么,重川说过会尝试着去找沧浪帝君回来,还皇兄自由?皇兄,你去了哪里?重川好想你回来,好想你回来……” 说着说着,百里重锦感受到了一丝凉意——他的骨肉至亲在他们的拥抱中哭泣,隐忍而绝望。 心口突然奔涌出了温暖,愣怔之后,他紧紧抱住了他,深蓝色的激流将他们包裹了起来。“是什么让我们渐行渐远,是什么让我们从骨肉至亲到了形同陌路?重川……我——” “我知道我有错,我不该一瞒再瞒我不该不经常来看你,让你一个人逐渐冰冷,皇兄,重川后悔了啊……”他恸哭着,紧紧揪住了他的衣襟。 “是后悔没来见我,还是后悔救他?”他的声音依旧是冰冷。“我救他,一是就算是献祭也于事无补;二是我感觉到了一丝远古的威严——那是沧龙的气息;还有就是皇兄,你已经改变了,我已经感受到了你的变化,我同情他可你满心是仇恨。” “这样么?我那时候就已经改变了么?”他恍然,声音里就像是无知无觉经历沧海桑田那般手足无措。“我还想着,若是浛渊早日继承沧浪的神位,就可以让皇兄早日自由。可是你执意将他献祭,我救下了他。我要他安然无恙地长大就不得不瞒着你,瞒到他能够代替你承担封印的时候……到头来一切都只是我以为。我后悔的是没能及时发现你的改变,没能学你一般固执……一切都晚了。”他抽泣着,都不愿意抬眸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