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京市下雪了。” 这是他的第一句话。 “下得好大,确定要今天去天宫寺吗雪天路滑,天又这么冷。”张宿皱着眉絮絮叨叨“我刚才查过了,天宫寺里除了僧舍有暖气,其它比如大殿都是没有任何供暖设施的” 越说眉心皱得越紧“要不跟住持沟通一下,等天气好一些了再去” 西十二帮北玺梳好头发后,在北玺身后对张宿摇头“宿哥,今天这个邀请不能往后推。” “为什么” 北玺回答“因为今天是冬至。” 张宿哑然,搜索之后才发现,原来冬至这天是佛教很重要的一个节日,他们大多都会在这一天举行祭祖法会,祭禅师,行善事,拜天地佛。 但当他们冒着风雪到了寺庙后,才发现并非仅此而已。 “佛子”北玺诧异回望,得到空行小和尚郑重笃定地点头。 他还是像一年多前那般容易天真懵懂,一口一个小施主。 “小施主,师父说,佛子的出现对我们佛家而言是一件极为盛大重要的事情,但是他出现在佛祖的诞辰前一日,为了压住他的命格,许多师长一起为他推算命理,最后才瞒过天道将他的生日压到了冬至日。” 冬至日,祭禅师,行善事,拜天地佛。 再没有比这更适合新生佛子的日子了。 “但是这样一来,小师弟就永远都不能过真正属于自己的生日了。”空行小和尚叹息一句,双手合十微微垂眼,轻诵了一声佛号。 这时候,北玺才从他身上看出了几分佛性的悲悯。 他并不羡慕佛子的特殊,着眼处只将佛子看作自己的小师弟,一个出生便无父无母,甚至不能够过一次真正生日的可怜人。 北玺沉默着没有应答。 她比这个世界所有人都清楚,那个所谓的佛子,最可怜的不是过不了真正的生日,亦非无父无母。 他最可怜的,是不该生在这个万物衰荣的时代。 这个时代没有神明,没有灵气,没有传承,甚至没有能够成佛的路。 所以他的出生才需要住持和其他佛家大能耗费代价,只为了能够替他遮掩一部分命理,只求他能够在这个什么都已失去的时代活下来。 空行开始给北玺说起这一两年内寺庙里微不可察的变化,北玺走在他身侧,低垂着眉眼认真地听,认真地落下自己的每一步。 “那处墙角原本有一朵花,但夏天盛开过后,它就在秋天枯萎了,前日小僧再去看时,它的根系已经在土里腐烂掉了。” “不过没关系,它初秋的时候落下过许多花籽,等到明年春天,它开过花的这处墙角,应该就会冒出来许多新生的草芽了。” “到了来年夏天,这里一定会开满了花,虽然都不是它,但也全都是它。” 小和尚明澈干净的声音在雪中更显几分清冷,却遮不住他话中的憧憬与欢喜。 北玺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寺庙随处可见的普通墙角下,泥土与其它地方一般无二。 看不到夏日盛开的花,看不到秋日凋零落下的叶,也看不到泥土里腐烂的根系,更看不到来年春天生机莹莹的嫩绿草芽儿。 目之所及,荒芜普通,什么都看不到。 却也在空行清澈干净的讲述声中,看到了一切。 “是很漂亮的花。”她浅浅地笑,温软澄澈的眼眸里仿佛正倒映着一朵颤颤绽开的花。 它脆弱,幼嫩,孤独。 它不知来处,却早有归宿。 一如那位与自己同一天进入这寺庙的佛子。 头顶纷纷扬扬的雪粒顺着帽兜落在她的肩上,失去热气的蒸腾,维持着自身晶莹剔透的白,久久不化。 “小施主,师父就在里面,请进” 空行帮她推开禅门,微微欠身。 北玺同他颔首,由北十七陪伴着踏入这间门温暖如春的禅房。 “阿弥陀佛” 一位僧人起身向她行礼。 众位僧人起身向她行礼。 北玺站在他们对面,就如刚才对空行一般轻轻颔首。 “小施主,当日贫僧便说您与我佛有缘,您却不愿与我探讨佛法。”一个慈眉善目的和尚再度欠身,微微笑道“没想到时隔数日,竟又见面了。” 北十七防备地紧绷神经,不只是对面前这位攀交情的灵隐寺住持,更是对这满屋子看着北玺暗自惊叹的老和尚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