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她半点不顾及自己的不停絮叨,袁欣雅捏紧了手指,闭上眼狼狈地听着。 她无力反驳,因为她即便知道这样是错的,可她也是这样想的。 从小父母就对她耳提面令,说她是个赔钱货女娃,说她要一辈子照顾弟弟,不然以后死了都没人管,说弟弟才是她的顶梁柱,只有弟弟才会真心对她好。 后来她阴差阳错用尽手段才嫁进北家,虽然不苟同北家盼望女孩儿的心态,却也在第二胎怀上时期盼过乖乖软软的女儿。 但即便是怀着女儿时没有受半分苦楚,即便是怀上了女儿她体内的各种隐痛都消失的无影无踪,皮肤状态也越来越年轻,她也依然对这个孩子喜欢亲近不起来。 因为生产前夕做的那个梦。 也因为三年里她刻意的疏远和恐惧。 “玺儿喜不喜欢外公外婆还有舅舅”北栎等女儿喝完药后才轻声问她。 北玺坐在床边,闻言没有思索就毫不犹豫地摇头。 北栎有些愕然“为什么” 他以为她至少需要想一下的。 在爸爸的询问中,北玺托着脸,腮帮微鼓“因为他们也不喜欢我呀,外公不喜欢我,所以不跟我讲话;外婆不喜欢我,所以偷偷瞪我;舅舅也不喜欢我,他还朝我翻白眼。” 听到女儿条理清晰的叙述,北栎的心绪逐渐下沉。 原来在他不知道看不到的时候,女儿竟然已经接受到那家人毫不掩饰的恶意了吗 那还是她血缘上的亲人,并不差爷爷奶奶几分的外公外婆。 想到此,北栎怜惜地抱住女儿,抬手摸摸她的头,心底无声地喟叹。 他并没有要求所有人都给怀里的女儿平等真挚的爱,但他恨不得把世界上所有的好都捧到女儿面前,恨不得每天都告诉她这个世界有很多很多的爱和美好。 他在拼尽全力给她最好的,只为了让女儿在被病痛折磨得生不如死的时候,能够对这个世界多一些眷念和不舍,多一些想要努力活下去的求生欲。 可妻子娘家人的态度,让北栎第一次认识到自身的无力。 他不可能让所有人都对女儿好,他也不能扭转岳父岳母重男轻女区别对待的思想和行为。 他唯一能够做的,只有和家里人一起对怀里的女儿更好,那些所有深浅不一的区别对待,他都想要用自己更多的爱去填平装满。 但现实远比他所想象的更冷漠。 在他拉过妻子和她讨论是不是要让岳父岳母以后在孩子面前多收敛的时候,妻子却反常地抗拒这个话题。 “我小时候也是这样过来的,玺儿少和他们接触就是了。”袁欣雅嘴里始终是这句话。 “正因为你小时候被区别对待,所以我们才更要杜绝这种事发生在女儿身上不是吗”北栎试图扭转她的看法,沉声道“我知道你不亲近女儿,但她是你十月怀胎生下来的骨肉,她和煜儿都是我们的孩子” 话没说完就被袁欣雅打断,她的语气甚至有点偏激“如果早知道是她,我宁愿流掉我不是不喜欢女儿,可她不是我们的女儿” 北栎沉默地注视着她,许久,才对她说“那只是一个梦,而玺儿是真实存在的,我亲眼看到她小小的被从产室抱出来,我怕她没了,不眠不休守了她大半个月,我亲口教她喊爸爸妈妈,我每天都陪着她长大欣雅,我理解你的抗拒,但我不希望你仇视她。” “我做的还不够好吗”袁欣雅崩溃反问“我在她和爸妈面前做的还不够好吗我已经很努力说服自己接受她了,可她哪一点像个孩子我的女儿不是她这样的” 争执的两人不知道,他们的声音有点大,以至于即使隔着几面墙,北玺也能够凭借过于敏锐的五感将其听得一清二楚。 包括那句再三被提起的“她不是我的女儿。” 房间里,北玺半靠在床头,指尖上测试心率的仪器被她解开,她沉默地听着夫妻二人的争吵,沉默地抬手抚过闷痛不断的心口,脸色逐渐苍白。 她不是不知道妈妈对自己的抗拒,可是一开始在她腹里孕育的,本就是自己啊。 没有别的女儿,没有别的孩子,从一开始就是自己。 北玺缓缓捏紧被子,心口的疼痛让她说话呼吸都揪着疼,她却仍旧轻声恍然道“原来被母体厌弃,就算是没有心,也会感到心痛啊” 她的语气有点恍惚,更多的却还是平静,像是在陈述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又或者疼的不是自己。 小妖轻轻地缠绕在她的手腕上,心疼道“陛下,很抱歉,我匆忙间只为您选择了这样一个母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