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先生,这边请。”
偌大的宴会厅里齐聚着他看似金碧辉煌实则晦暗不明的一家。
沈筠招呼他来坐。
他刚要坐到二哥边的空位上,就正位上首的老爷子叫住了,“老三,你坐我这儿来。”
大姐沈篱弟妹安歆互交换了个眼神。
沈篱小声在安歆耳边说:“爸爸还是最喜欢老三的。”
安歆嫁进沈家多年,也能看清几分形势:“老三最像他,爸爸对他这小儿子才叫一个,寄予厚望啊。”
众举杯以后。
沈筠又敬了老爷子,“爸爸最近常出席活动,我在报纸上也天天见着报道,还是多注保。”
老爷子浅酌了一小口,“瑾之都长大了,你也不年轻了。”
陆良玉也举着冷饮站了起来,“公就光看见瑾之了,我也长这么大了不是?”
老爷子今天情格好:“是,公都瞧见,才上大学吧?读了什么专业?”
沈篱抢着答道:“爸爸,我给良玉选了马克思理论研究方,将来孩子想走正道也更方便一些。”
“哲学不错。”
老爷子念了一句,就再说话了。
对他大女儿这类探口风的话,老爷子从来都不予正面回应。
沈篱打小就这样,仗着家里可以安排一切养成了如今强势的性子,嫁了还是如此,老公儿子都要按照她的思来日子。
倒是沈筵哂笑了一声。
他转着蚌佛,悠悠道出句,“走这条路得底子干净,大姐的儿子恐怕是难呐。”
一句话吓得陆良玉脸色雪白。
沈篱也手忙脚乱地去敬老爷子酒,“爸,我也敬您一杯,祝您康健。”
所幸老爷子并未把这些小辈的事放在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装作听见,三言两语地也就打发去了,转头沈筵聊起了近来的经济文态势。
沈篱在桌子底下踩了儿子一脚,“你究竟怎么得罪你小舅了?”
陆良玉疼得龇牙咧嘴,面上又不敢怎么露出来。
他还能怎么得罪他小舅舅?不就下午找了苏阑的麻烦。
一顿饭刚吃到末尾,老爷子喝着茶,状似无地提了句,“前两天我在饭局上碰见老郑,他家孙女今年春节会回来一趟,说想挑个好日子把婚事订下。”
沈筵眼皮一跳。
到底还是来了。
他攥着蚌佛的手一紧,骨节挣得发白,却仍不动声色地说:“我什么见,爸爸看着安排。”
沈老爷子拍了拍他的手背,“爸爸这把岁数了,还能安排什么?都是为了你好啊。”
谁又说得清呢?
到底是为了他好,还是为了沈家好。
沈筵端起了酒,“这一杯我敬您。”
他二哥沈筠是个厚道,见沈筵有为联姻的事大起冲突,也欣慰地陪饮了一杯酒,“老三小时候淘,大了反而上进了。”
一时宴席散了。
沈筵搀着老爷子上了车,又交代肖阿姨仔细照顾。@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他二哥笑了笑说:“总算肯点头订婚了。”
沈筵双手插在兜里,“不点头就能不订吗?今天二哥陪老爷子舞这场剑,不正在我这沛公?”
“你这话我倒不知怎么接了,老三,为了沈家你多担待着些吧。”
沈筠悃愊无华地拍他的肩,才说完就带着女儿上了车。
安歆沈篱走得慢,方才席太闷,这会儿才敞开了说。
沈篱问她:“良玉那姑娘断了吧?”
“来往了,周妈说今天他们在院子里见着了,连两句话都说到双方就冷了脸子。”安歆瞧四下无,笃定又神秘地说,“还是大姐有主,把她弄来家里给瑾之补课,也叫她知道厉害,良玉可不是她能够得上的。”
沈篱对这段马屁很满:“当然,否则P大那么多好学生,为什么选她来补课?她要是够聪明,便不用咱们挑明说,自己就会主动远着良玉。”
安歆自是懂得。
他们这样的家,仿佛天生就不会有话直说,什么都讲个颜面。
大喇喇地把苏阑直接叫到眼巴前来训一顿,既丢了面,也未必管用,要再把陆良玉的逆反给激起来就不好了。
他们校长不是说这姑娘高傲吗?
那不如就釜底抽薪,先彻底绝了苏阑的想法,良玉那头就好办了。
她为什么不能陆良玉在一起,就算她不明白,沈家的一切自然就会给她答案。
陆良玉先到了门口,见沈筵已经上了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