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第一反应就是这股子香气有毒。
于是急忙撕下袖口,沾了一点身下的潭水,将口鼻掩了起来。
我手里端着步枪,身后还有大嘴的掩护,就算青纱帐中的女子是钢铁铸造,我俩也能在她身上开几个窟窿。
我小心用枪管子挑开纱帐帘头,侧着脑袋向里面看去。
这不看不要紧。
一看之下,我整个人呆立在原地,嘴巴张得老大。
“不可能,这不可能……”
我嘴里念叨着,后退了几步,险些跌入潭中。
幔帐中的男人,是一个陌生的面孔,腰间挂着步枪,应该就是小胡。
而那个女人。
怎么会是娜仁?
我只觉口中发干,脑子里一片浆糊。
这时,娜仁妖娆的推开小胡,伸出雪白的胳膊,对我勾了勾手指,似乎是想让我进来。
“不可能!”
我伸手给了自己一个耳光,睁眼再看时,发现娜仁已经走下了床榻,一丝不挂的站在我的面前。
“陈天食,我等你好久啦。来吧,跟我来。”
娜仁说着,牵起我的手,想要把我拉进幔帐中。
“不可能!”
我连连摇头,只觉口干舌燥,脑中不断告诉自己,娜仁远在查拉左旗,她不可能出现在这,这一切都是幻觉,是幻觉……
想到此处,我举起手中的半自动步枪,对准了眼前的女人。
就在我要扣动扳机的瞬间,耳畔忽而传来一声枪响。
“嘭!”
接着身后传来大嘴的骂声:
“陈天食,你疯啦?你要干什么?”
这时,我混浆浆的脑袋,终于恢复了一些神志,但还是有一种头痛欲裂的感觉。
我发现,此时我正站在廊桥中间,距离床榻还有一段距离。
刚刚的一切,果然都是幻觉。
我根本没有撩开过纱帐帘头。
那我刚刚拿枪指着的,是谁?
我动了一下胳膊,这才发现我双手正抱着步枪,抵在了自己的下颚。
我不由一阵后怕。
如果不是大嘴开枪的枪声,我可能已经扣动了扳机,此刻脑袋估计已经开花了。
大嘴见我没有回应,焦急的继续喊道:“陈天食,你倒是说话啊,卧槽。怎么了?被鬼上身了?”
我对他摆了摆手,示意没事。
我蹲下身子,想要用潭水洗一把脸,清醒一下。
就在我蹲下的瞬间,我看到潭中游过几条五尺多长的大鱼。
这些鱼长着老头一样的脑袋,两侧的胸鳍像是两只小手,不断的左右摆动。
“这是……冥河娃娃?”
我收回想要捧水的手,不敢再碰潭水。
原来刚刚拉我进入幻境的,并不是那股奇异的香味,而是脚下的深潭。
确切的说,是潭中的冥河娃娃。
冥河娃娃是一种鱼,至于它是什么品种,怎么个由来,一直众说纷纭,没有定论。
相传冥河娃娃的泪水可以让人陷入幻境,如果没有旁人协助破开,单靠自己,只会被困死在幻境之中。
我父亲在做风水先生时,曾对冥河娃娃的出处进行过研究。
他说这东西的来源,应该是棺中陪葬的多子鱼。
有些地方的风俗,是在棺材下葬时,在棺中放一个罐子,罐中盛满清水和一条小鱼。
因鱼儿多子,以此寓意后世儿孙,多子多福、人丁旺盛,算是一种美好的寄托。
可凡事都有个万一。
个别棺材在下葬之后,还没等里面的多子鱼渴死,就可能因为暴雨,或是洪水等原因,导致棺中积水。
本来应该被渴死的多子鱼,这下大难不死,反而脱离了小罐子,游进了棺材中。
多子鱼每日以棺内尸体为食,长得越来越大,原本的鱼头也会渐渐变成棺中尸骨生前的模样。
可是多子鱼终究逃不出棺材,只能受困其中。
甚至长到最后,连转个身子的空间都没有。
活在这种环境中,加上腐肉为食,阴气旺盛,导致多子鱼怨念缠身,无处发泄,只能兀自伤心流泪。
每一滴眼泪都能让自己陷入幻境中,以此捱过棺中岁月。
相传在魏晋时期,专门有一批盗墓贼,盗挖这种灌汤墓。
开棺之后,取出其中多子鱼,取名冥河娃娃,然后高价卖给宫中贵人,或是商贾人家。
这些人买来冥河娃娃可不是为了赏玩。
而是借用它的眼泪,配合五石散一起服用。
五石散本身就具有致幻作用,可以使人精神恍惚,疯癫荤靡,再加上冥河娃娃的辅助,那真是“身在人间,神游方外。”
廊桥下的潭水中,养了这么多冥河娃娃。
这才导致其中的每一滴水,都具有了致幻作用。
我在靠近青纱床榻时,闻到的奇异香味,其实本身并不致幻。
但是一个人身在古墓之中,下意识的就会对墓中的异味格外警觉。
用沾水的棉布掩住口鼻,成了最好的选择。
恰恰是这种警惕,反而中了墓主人布置的圈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