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巡顺天府,只是调研考察,看过就该走了,明日一早,还要去宛平。
至于发现的问题,乃至一干手尾,都要留给当地的主官。
大兴县处置不了,就去找顺天府,顺天府也不行,还有顺天巡抚。
皇帝和一干大员的时间珍贵,没工夫留下来处置这些琐碎政事。
王锡爵再度出言:「陛下,姚忠丶马禄丶寺观的一众主持丶观主,皆是在县衙之中。」
朱翊钧愣了愣。
突然反应过来,王锡爵不是劝他回去睡觉的:「王卿的意思是—————」
王锡爵理直气壮迎上皇帝的目光,开口道:「陛下言硕鼠啃噬之音不绝耳旁,生民哀嚎之声回荡脑海,臣深以为然。」
「既然怒火中烧,岂能置之不理?」
言外之意就是,哪怕出口气顺顺心,也是值得的。
「依臣看,姚忠丶马禄侵占皇田,欺君大罪,罪不可赦!当明正典刑!怀柔伯施光祖设卡收税,形同开府建制!理应当庭杖杀!」
「寺观凡有淫人妻女者,十恶不赦!非悬首大兴县校场不足以平民愤!」
「陛下不妨将刑部右侍郎许国唤上,咱们现在纵马去县衙,快去快回,也好明早赶赴宛平。」
朱翊钧倒吸一口凉气。
难怪史传这厮逼得张居正提刀要自勿,原来是这般性子!
王锡爵,你未免有些太极端了!
朱翊钧眼珠忍不住胡乱转了转,口上严词拒绝:「额,王卿,内臣勋贵也就罢了,寺观淫人妻女,百姓多是甘愿抵押,会不会不太方便坐罪———'
虽然抵押活人不符合他的价值观,奈何时代发展的进程就是这样。
顶多算是犯戒而已,从律法上而言,确实无罪。
王锡爵见皇帝意动的模样,他似乎早就想到了一般,脱口而出:「陛下,永乐十年五月,成祖皇帝有制。」
「佛道二教,本以清净利益群生,今天下僧道多不守戒律,动辄较利厚薄,
又无诚心,甚至饮酒食肉,游荡荒淫,略无顾忌,败坏风化。」
「乃有,僧道不务祖风丶亢反严禁者,杀不赦。」
王锡爵顿了顿:「陛下,淫人妻女,乃是破戒,祖宗成法,当杀不赦!」
王尚书牙齿很白,语气中更是透露着森森寒意。
话音落后。
朱翊钧深吸一口气,霍然转头,朝蒋克谦吩咐道:「蒋卿,去,备马,随朕去一趟县衙!」
蒋克谦应声而去。
而后又看向张宏:「朕去杀些人,天明之前回来。」
张宏欲言又止。
朱翊钧抓住王锡爵的手,朝殿外走去:「也不知许侍郎睡下没有。」
王锡爵正色回道:「许侍郎想必亦未寝。」
两人声音越来越小,同往偏殿寻许国。
一刻钟之后,三人纵马离观,随从若干,呼啸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