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这般惊讶。
宗室禁从四民之业,可是比其馀什麽禁止离开城郭,禁止杀害百姓,还要严苛的禁令!
本朝可不似前朝,前唐那种宣麻拜相丶出镇一方的宗室,只能在梦里!
士丶农丶工丶商,一样都不能沾染。
其中商业虽然没有前三者管得那麽严苛,但也少有宗室敢碰。
此前有宗室实在揭不开锅了,想去摆摊卖鞋,都不被允许——皇帝一边表示同情,一边勒令地方严加看管。
不安好心的礼部官吏,还会阴恻恻说一句,想学刘皇叔,是不是觉得大明朝快不行了?
乃至于各县君丶乡君学了女工,想织绣变卖,都只能偷偷摸摸假托府上下人。
各藩数次陈情,都过不了礼部那一关,什麽「祖宗之法不可变」,三岁细娃都耳熟能详了。
就这种情况下,皇帝说要开放商禁!?
他们老朱家还有这种好圣君!?
朱蕴桦难以置信。
邬景和将众人的表现扫在眼里,不紧不慢点了点头,再度确认了方才所言。
但,他却又补充道:「不过……只能从事实业!」
岳阳王府宗亲面面相觑。
朱蕴桦急不可耐,连忙追问道:「宗正,何为实业?」
邬景和回忆了一番皇帝的嘱托,耐心解释道:「棉布加工丶丝织丶成衣丶碾米丶榨油丶纸张丶印刷丶草编丶砖瓦石灰等等,有实物产出的,都算实业。」
「至于什麽当铺丶钱庄丶贩盐丶漕运,统统不许染指。」
「具体,孙公公会有个详细名目,给到你们。」
不少人露出喜色。
他们无心管此事什麽影响,或者有哪些人反对,哪些人弹劾,反正,总算能够织鞋贩履了!
也有人愁眉苦脸。
毕竟,不是谁都有份手艺在身上的。
倒是朱蕴桦看得稍远些,忍不住问道:「宗正,是只能自为之,还是可以盘个作坊,群策群力?」
邬景和意外地看了这小辈一眼,天赋还挺不错。
这一句句问的,他都险些以为是自己的托了。
他终于露出一丝笑意:「自然是都可以。」
「除此之外,还有……」
邬景和环顾众人一圈,又看向孙隆,点头示意他来说。
孙隆连忙出列,接过话头:「如驸马爷所言,汝等还有两个选择。」
「王府的田庄产业收归内廷,也不是将其变卖,或是放着任其荒芜了去。」
「内廷接手后,也会取之于王府,用之于王府——成立王府商行,兴办些实业。」
「诸位要麽受雇于商行,受些差遣,领份禄银。」
「要麽,府上前期支持些,让诸位自个儿出去打拼,亏损全部自负,盈利上交三分。」
话音一落,一乾没封号的宗室当即再度叩首:「陛下圣德!陛下圣德!」
大家都是朱家人,谁不想生来就做人上人?
再不济,做个纨絝子弟也心满意足了。
如今混得衣不蔽体,食不果腹,上个冬日还在哀叹,狐裘不暖锦衾薄,前些天方入夏,又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这种境况下,能有个混吃等死的盼头,就是天大的恩典了。
更何况还是涉嫌谋逆大案的节骨眼上!
竟然是收归王府产业丶惩戒直系宗室,最后施恩落到他们头上了!
朱英琰死得好啊!
往日就是这些直系们耀武扬威,将王府一应好处都霸占了去,一口汤都不分出来。
如今收归皇帝,好歹能闻闻味儿了。
好歹是一视同仁了不是。
几位有封号的宗室慢上半拍,也赶紧下拜。
不知心中作何感想。
朱蕴桦则埋头沉思,这王府,不就成王商了?
不过……难怪这些钦差要找各大王府的麻烦。
不如此,又如何名正言顺将王府产业充公,收买他们这些底层宗室?
只有将那些直系宗亲们收拾得服服帖帖,各大王府,才能改制成皇有商行啊!
好圣君啊!
朱蕴桦默默想到,这样的话,他出去单干,是不是也算个掌柜?
应该能赚不少吧……他已经好久没换新衣服了。
……
有人唱红脸,自然就要有人唱白脸。
无论是将王府产业收归皇有,还是对底层宗室施恩,总要让上面的亲王丶郡王们听话才行。
可惜,东安王并不是一个听话的角色。
朱显梡毕竟郡王身份,被领到巡抚衙门后,也没人故意为难他,只将他带到一处乾净敞亮的侧厅。
他一身养气功夫到位,只老神在在坐在椅子上,受下明里暗里的目光。
直到海瑞拿着卷宗,从外走了进来,朱显梡才缓缓睁开眼睛。
后者镇定自若:「天使亲唤,本王二话不说,便随海御史来了巡抚衙门,却是还未问过天使,本王究竟所犯何事?」
自己事情做得乾净,这些钦差至多也就捕风捉影一番。
没什麽好急的。
再者说……
等荆王府一出事,他不信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