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根据盘互,大戏序幕
高仪本能不妥,又说不上来,皱眉道:「元辅,有话不妨直说。」
张居正视山陵,内阁本就少了一人。
如今多事之秋,公务繁重,高拱竟然还想让他也告假,谁都能察觉情况不对。
高拱自然不会轻易就被索了真话去,他一本正经忽悠道:「子象,这几日,我便要有所动作,怕波及到你与叔大。」
高仪一惊:「有所动作!?元辅,你要做什麽?」
他立刻警觉,高拱作为首辅,动作多了去了,却从未这麽郑重其事过。
况且也不至于波及同僚。
如今既然说这话了,恐怕动静比之前大多了!
高拱沉声道:「我与冯保积怨深矣,若是留着他,必然与我为敌,阻挠大政。」
说着,他伸出手,虚虚一攥,话语几乎从牙缝透出:「我要先下手为强!」
这番话虚虚实实。
他要的做事,可不仅仅是拔除冯保这麽简单!
不止是冯保,整个司礼监,都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但这话却不能与高仪说。
那日张四维的话,说服了他。
他门下的人不信任这两位辅臣,而自己也不愿意他们卷入这场旋涡,这才有了今日这番话。
高拱这幅一往无前的模样,反倒是让高仪恍惚间又看到那个驱逐李春芳,殷士瞻的霸道首辅。
心下当即就信了。
况且文臣对冯保这些宦官向来没什麽好印象,高仪听了高拱这话,也不觉得有什麽不妥。
内阁不压制司礼监,难道还要让太监骑在士大夫头上?
反而是激起了一分同仇敌忾:「如此,更应该让我与左揆协助元辅才是。」
高拱摇了摇头:「冯保深得李氏信重,我如此行事,必然恶了她。」
「若是阁臣尽数参与进来,难免内外相疑。」
「倒不如我做恶人,你们置身事外,也好缓和与李氏的关系。」
「听闻子象与新君颇为亲近,那就更应该留着清白之身,调和内外才是。」
这番话合情合理,高仪想了想确实也是这个道理。
内阁要做事,总不能都与两宫关系不睦。
这番安排,也像是高拱的作风——他向来是不惮于做恶人的。
想到此处,高仪已经信服了大半,只关切道:「有把握吗?」
现在局势敏感,他生怕高拱失利,反而影响朝局。
高拱笑了一声,显得豪气十足,他拍了拍高仪的肩膀:「子象勿忧,区区半个月的司礼监掌印,比起做了十馀年辅臣的徐阶如何?」
「哪怕是严嵩我又何尝败过?」
「冯保这个掌印的位置,可是从来没下过明旨的,之前相忍为国没挑破罢了,只要新君一登基,便是时候了。」
「六科,台谏丶六部丶都是我的人,我不信李氏能挡得住。」
高仪听了这话,也放下心来。
毕竟,这可不是像大礼议,有无数朝臣为世宗摇旗呐喊。
内阁要对司礼监动手,哪有文臣敢冒天下之大不韪站到太监那边去?
不怕像马顺一样被活活打死在大殿上?
高仪没感觉有什麽纰漏,便点了点头:「那元辅小心为上,我告假歇息几日。」
高拱失笑:「好好修养几日,待伱回来,新君差不多便要开经筵了,届时可有的忙。」
二人又寒暄了一阵。
高拱便将高仪送了出去,临了嘱咐一句:「对了,此事就不要与叔大说,司礼监也要派人去视山陵,知道多了容易走漏风声。」
等彻底哄走高仪,高拱才放下心来。
目送高仪离开后,他神色莫名地回到桌案前,怔怔出神。
接下来他要做的事,自然比跟高仪说的,要激烈多了。
不止是冯保,整个司礼监,整个内廷宦官,乃至李氏,以及皇权的爪牙,都将会是他的对手!
他知道,这一步踏出,要麽万劫不复,他高拱以威逼主上的恶名留载青史,要麽重整朝局,恢复缺失二百年的中枢相位。
太祖之辈,竟敢废除横亘历史近二千年的丞相制度,将朝臣视之为家臣,当真是臭不可闻!
看看朱家这些皇帝,有几个像样的吧?
时局败坏,这些人要担一半的责任!
皇帝没了约束,都是什麽情状?豹房厮混?寻真修道?沉迷女色?
他高拱早就看不过眼了!
皇帝,血脉传承尔,才智没有定数。
贤明就罢了,若是昏庸又如何?无人钳制的昏庸之辈,对天下祸害何其之大!
当今天下到了这个地步,世宗嘉靖之辈难辞其咎!只可怜无人能约束。
宋英宗不端,富弼敢堂而皇之地说「伊霍之事,臣亦能为之」,如今的内阁辅臣,又岂敢说这话?
若是内阁有当年富弼的地位,世宗安敢如此?
高拱为此事,时常彻夜难眠,辗转反侧。
想那刘禅不过中人之姿,若非得了诸葛武侯辅佐,焉能名留青史?
前宋的皇帝若非与士大夫共治,天下焉能这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