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
苏培盛走了过来, 低声将刚才太子的言行举止说了一遍,四阿哥嗯了一声,吩咐道“这几日叫人盯紧梧桐院, 别让旁人过来这边。”
太子生性多疑,今日回去肯定会审问王太医,此事已经成了八成, 只差太子亲自送上临门一脚。
果不其然。
太子跟王太医去见了康熙, 回禀过后,便带着王太医去了太子所住的院子。
不同于其他阿哥,整个畅春园里也就太子这么一个年长的阿哥能在这园子里居住。
这院子的气象也同其他地方截然不同, 处处奢华精致, 窗外金丝竹帘叩打得柱子当当作响, 屋内点燃的龙涎香香气浓郁。
王太医不知觉有些紧张。
太子似笑非笑, “王太医坐吧,不必拘束。”
“是, ”王太医仓促答应一声,斜签着在椅子上坐下, “殿下不是说七格格身子不适”
“哦。”太子微微颔首, “这事不着急, 七格格其实也没什么大碍,改日再看也是一样的, 孤倒是有一件事想请教王太医。”
他看了太监们一眼,道了声下去。
众人躬身如流水般退出屋子。
这屋子里就只剩下太子跟王太医。
太子上下打量王太医一眼,眼神在王太医略显得有些沉甸甸的袖子上扫过, “王太医进太医院几年了”
“如今已经一十载了。”王太医迟疑地回答,不知太子问这番话是何用意。
“一十年了,那可真是有年头了。”太子屈起手指敲打着桌子, “那想必王太医对宫例宫规相当了解,不知你们太医署太医收受贿赂,是什么罪行”
“殿下”
王太医露出惊惧神色,慌然起身,“奴才不知太子殿下这番话是何意思”
太子轻笑一声,脸上带着些轻蔑,“王太医,这里没旁人,你不必跟孤揣着明白装糊涂,你那袖子里沉甸甸的是什么东西,不正是黄白之物你也放心,孤若是要你的命,就不必呵退众人。”
王太医的脸色白了又青。
他拱手无奈道“太子果然明察秋毫,奴才瞒不过您,是,雍亲王给了奴才四十两黄金。”
他从袖中取出,果然是四十两金子。
“重礼送人必有所求,老四让你干什么事”太子对这点儿钱不屑一顾,追问道。
王太医脸上闪过迟疑神色,“这、奴才答应过雍亲王”
太子不耐烦地打断他的话,“你是想一条路走到黑,还是弃暗投明,王太医,孤不是求你,是给你一条活路。”
王太医握着手,沉默片刻才道“雍亲王的几个孩子得的并不是伤寒,其他的话奴才就不说了。”
果然
太子唇角勾起,双手一拍,“是出了痘是不是”
王太医低下头,叹了口气。
“孤就知道,孤就知道”
太子兴奋得站起身来,背着手在屋子里来回踱步,好一个老四,倒是慈父心肠,可惜了可惜啊,他这么做却是欺君罔上,而且不顾皇阿玛、皇太后等人的安危,这事一旦揭发,老四就没好果子吃。
太子此时恨不得长笑一番,他忍着笑意,看向王太医,“今日孤问你的话,你不可对任何人说,知道吗”
“奴才怎么敢”
王太医苦笑一声,“倘若雍亲王知道奴才背叛了他,奴才只怕是死路一条。”
太子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在上首坐下,脸上颇为不屑,“你怕什么,他也得意不了几日了。”
太子脸上露出的恶意实在太过于明显,以至于王太医想装聋作哑都做不到。
但他也不敢附和,只能低下头。
太子心里骂了句废物,事情既然查清,太子也懒得跟他多费口舌,“成了,孤也不耽误你的事,你下去吧。”
“奴才告辞。”
王太医抱拳行礼,匆匆离去。
太子妃朝这边走过来的时候,看见王太医,眉头微皱,“那不是王太医,殿下请他过来做什么”
“太子妃娘娘,兴许是太子身子不适,要不咱们过去瞧瞧”蓝嬷嬷搀扶着太子妃,眼里露出期盼神色。
太子妃想了想,却是轻轻摇了摇头,“算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殿下若是身子不适,该见的也不是王太医,咱们过去保不齐要落个多事的罪。”
她道“咱们去看下三格格吧。”
三格格是太子妃唯一的女儿,太子妃嫁给太子多年,也就早年生了这么个女儿,宠得如珠似宝,偏偏今年年初,万岁爷给三格格定了门亲事,抚蒙,许配给土默特达尔汉贝勒,这位贝勒的年纪跟太子相差无几。
太子妃知道后,在书房外跪了三个时辰,求过太子去跟万岁爷求情,但太子却执意不肯,反而呵斥她头发长见识多,不识大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