吸了口清新的空气,探头向外望去。
屋顶的香樟打弯的枝条就垂在窗前,翠绿的叶片上还有晶莹的露珠熠熠生辉。
鹿溪正要伸手去接露珠,对面的门忽然“吱呀”一声打开了。
鹿溪急忙掩上了窗子,心头就像活泼的小鸽子似的跳了起来。
出来的是杨大哥还是……他呢?
鹿溪猜不出,却禁不住地想要猜。
……
刘妈妈一大早就高高兴兴地来到了青石巷,穿着新衣裳,簪着大红花。
宋家小食店的门前挂着打烊的牌子,后院里却很热闹。
街坊邻居都来了,曲先生、老计、小苟子自然也少不了。
屋里院里堂屋里,到处都坐满了人。
刘媒婆先去宋老爹那边坐了坐,几句玩笑话就逗得鹿溪红了脸,把她羞回了阁楼。
接着,刘媒婆又去了杨家兄弟那边。
待了一阵儿,在街邻们的起哄和观礼中,刘媒婆高高兴兴走在前面,杨澈两兄弟跟在后面,几个街邻家的青年抬着“许口酒”和下聘之礼,送到了宋老爹这边。
宋老爹的回礼也早就准备好了,先把装着五条活鱼的大酒坛插上一双筷子,递给杨沅。
这叫“回鱼箸”,这双筷子送过去,就意味着成亲以后,自己闺女就要在老杨家吃饭了。
虽然这只是一个仪式,虽然杨沅就住在对面,两家只隔着一道天井,宋老爹捧送“回鱼箸”时,还是鼻子一酸。
没嫁过女儿的人,又哪里懂得他那种不舍。
杨沅伸出双手去接“回鱼箸”,没接过来……
杨沅暗暗使了几分力气,奋力一夺,才算把“回鱼箸”从老丈人手里夺了过来。
宋老爹瞪着杨沅,杨沅态度蛮好的,露着八颗大牙,笑得非常灿烂。
宋老爹见了,心头便更气了。
两家本就住在一个院子里,所以许多步骤就省了,直接交换定贴。
这定贴又叫细贴,男方要在上面写上自己的名姓、家中的排行、出生年月,祖上三代的姓名和身份,男方成家时的资产……
女方一栏也要写明这些东西,同时标注女方陪送的首饰、金钱、动用、床奁等嫁妆。
女方的陪送里,没有宋老爹原本打算送出去的房契,因为杨澈不答应。
自己兄弟成了家还要住在女方房子里,那和入赘有什么区别?
租是租,哪怕这房主是女方娘家,可他花了钱的。
把房子做为女方的陪嫁,男方却要住在这陪嫁的房子里,杨澈坚决不干。
杨大哥是个要脸的人。
大宋极为重视间谍侦破,但凡侦破大案要案,都是有极丰厚赏赐的。
上次杨澈破获了金谍魏汉强案,换来的是跨越了士与官的阶级,为了一名军官,自然也就没有物质奖励了。
如果他现在正在查的这桩案子能够得以侦破,短时间内又不可能再升他的官,那他就能拿到一大笔丰厚赏赐了。
到时候他想去招贤坊里给兄弟盖幢房子,地段儿他都看过了。
虽说那儿都属于仁和县了,离这边比较远。
可好歹那是杨家自己的产业,住着心里硬气呀。
宋老爹见房子送不出去,便在嫁妆上丰厚了许多。一时没那么多钱,就跟老曲借。
和杨澈一样的想法,他也担心嫁妆少了,自己女儿在夫家不够硬气。
虽然杨沅的父母已经不在了,没有姑婆讲究,杨沅也不像个会欺负女儿的人,可女儿该有的保障,他必须给!
双方交换了定帖,这定婚就算是礼成了。
刘妈妈朝着楼上笑道:“鹿溪呀,定贴都下了,从今儿起,你可就是杨家的媳妇了,要不要下来和二郎见一见啊?”
鹿溪正蹲在楼梯口听着下边的动静呢,听刘媒婆这样说,不禁心中大羞,只好装鸵鸟。
刘媒婆哪会轻易放过她,见她不回答,便扬声道:“鹿溪呀,快下来相一相吧。
“你要是看不中,你爹一定会帮你退婚,绝不委屈了你的,是不是呀,宋老爹?”
宋老爹看了眼傻笑的杨沅,咬着牙根儿嘿嘿了两声。
楼上,鹿溪怯生生的小动静儿传了下来:“不用相啦,人家……人家全凭爹爹做主!”
听到楼上刘媒婆和众街邻夸张而戏谑的大笑声,鹿溪“哎呀”一声,就扑到了榻上。
她扯过一床被子,就蒙住了她发烫的脸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