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温关上门,心绪久久无法平静，一门之隔的外面，没有再传来动静,伊琉斯是去是留已经与他无关。

心里有点遗憾,有点空。

黎温回到小房间，最后确认了一遍行李物品,然后窝进床里,闭眼半天也没睡着。

有些失眠，翻来覆去好几次，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迷迷糊糊睡着了。

第二天阿克帕克来得很早，还带来了一位雌虫朋友,交托完书店的工作，阿克帕克便载着黎温前往最近的地表通道。

黎温在路上有想过伊琉斯是否会阻止他离开赫拉卡奈,但直到他乘坐巨型高速电梯抵达地表，也没有被检查闸口的守卫拦下，他的担心是多余的，伊琉斯被这样当面拒绝，已经是莫大的难堪,按照伊琉斯的骄傲,的确不可能再来拦他。

赫拉卡奈连通地表的出口掩藏在沉没古迹内，离开古迹的方式是坐船。

黎温沉郁的心情一扫而空，伊琉斯出行都是乘坐星舰，他从来不知道普通虫民离开赫拉卡奈是这么神秘有趣。

他看到了真正的天空,微风裹着细雨刮在脸上,跟头发丝扫过一样，痒痒的。

“厚水星地表多雨，我们待会进城第一件事就是买雨具。”阿克帕克看着攻略,出声提醒。

赫拉卡奈是虚拟天幕，没有卖雨具的地方，也没有这么大的湖泊，黎温伸手在湖水里轻轻搅动，凉凉的触感，湖水的湿气，自然的气息。

是该出来看看，置身广阔天地之间，心境都不一样了。

“黎温，看这里。”

黎温闻言扭头回望，阿克帕克举着相机将他回眸的样子抓拍下来。

“还有相机？智能终端的拍摄功能还不够你用的吗，装备带得好齐全。”黎温有些意外地多看了几眼，阿克帕克手上拿的相机是个笨重的大家伙，“别的虫出门旅行恨不得轻装上阵，你倒好，带这么多东西重不重？”

“我想让这次旅行留下愉快的记忆，还要把你最帅的一面拍下来。”阿克帕克拨弄着相机上的预览，头也没抬地回道。

游览船划开涟漪点点的湖面，快速前进着，黎温支着脑袋调侃起来，“你觉得我帅？我怎么记得你小时候总说我雄扮雌，没有一点雄虫的气质，可惜我现在还是在扮雌，你却说我帅，该不会你做了什么有愧于我的事？提前说好，我可不吃这一套。”

“啧，你真是……”阿克帕克摸了摸自己的寸头，“我才不会做对不起你的事，夸你帅还要被质疑，我的心都碎了。”

“……”黎温哽住了，眼前的板寸大高个捧着心口皱眉，是一副无法直视的模样。

他闭嘴没有再反驳什么，这一回合，是他败了。

赫拉卡奈的虚拟天幕由昏暗转向漆黑，伊琉斯坐在办公室里，明明在处理文件，他却有些走神。

最近这些天他的工作效率低下，以前在黄昏前能处理完的文件，现在都拖到了深夜。

拖到深夜也好，他对回家并没有

什么期待，甚至有些抗拒。

胃部一阵绞紧的痛漫上来，伊琉斯打开抽屉，剥开一粒药，和着水一口吞下。

关于黎温的记忆无孔不入地钻进他的脑海，温柔的，关切的，包容的，每一帧都带着香甜的味道，伊琉斯触碰那只剩半盒的小饼干，淡淡的香甜味，像是黎温的味道。

只是无论记忆有多香甜，最后都会变成那一晚的画面，紧闭的金属门，还有那一句“你我的关系到此为止，你以后想跟谁在一起都与我无关。”

黎温最后的表情和语气翻来覆去在伊琉斯脑中回放，冷静淡漠，斩钉截铁——他从来没见过黎温这副模样，或许黎温不是没有这副模样，只不过在他面前完全掩藏了起来。

他对黎温说过许多难听的话，那些从来不会对别的虫展露的坏脾气，冷言冷语，黎温都照单全收，好像从来不会因为这些难过，总是会笑着哄他，还会在嘴里含着糖然后亲他。

伊琉斯视线落在空处，黎温还有很多小习惯，在他陷入回忆的时候莫名清晰起来，黎温总是千方百计地想多听他说几句话，不厌其烦地叮嘱他别忘记吃饭，连睡觉都非要抱着他，哪怕睡前被他制止，睡醒仍然会在他怀里。

还有黎温的那些承诺，每次说半句就会被他打断，但是黎温从来没放弃过表达，会在紧紧相拥，趁他战栗不已的时候说，他无暇打断，听过一遍又一遍。

承诺只爱他一个，承诺会一辈子好好照顾他。

“负责”这个词也是黎温经常挂在嘴边的……伊琉斯伸手轻轻搭在脖颈后的虫纹上。

这样的黎温，怎么会主动提出分开？

是对他厌倦了吗？像别的雄虫对待雌虫那样。

伊琉斯始终不愿意相信，总觉得黎温只是闹别扭，不会真的要离开他，但是事实好像又摆在眼前，黎温不再给他发消息，甚至拉黑了全部联系方式，亲口说了结束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赫拉卡奈。

家门口还放着黎温的拖鞋，黎温最喜欢的那套厨具还搁在厨房的架子上，衣帽间里还堆叠着黎温的衣物，用了一半的橙味洗衣液沐浴液每天都能勾起关于黎温的回忆——黎温洗完澡会闻闻自己，会闻闻刚换上的干净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