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
倏然从梦中惊醒时,已经天光大亮,上课都快要迟到,遑论做饭。戚瑶别无他法,只能匆匆忙忙跑去学校,午休时先用手机点了外卖,再到医院陪床。
要怎么说人的崩溃呢?
是出生即被抛弃吗?是送离福利院后,又被沉默地送回来吗?
都不是的。
这些只是安静的悲伤而已,像潜伏在骨头里的疼,仅仅只在阴雨的瞬间门发作,绵长,却能捱。
真正的崩溃是一瞬间门情绪的决堤。
她强撑着在病房内说好话,哄完瘦弱憔悴的老人之后,痛经痛到说不出话来,捂着小腹沿着门下滑,蹲在墙根,泪眼朦胧时,接到了外卖的电话。
对面说医院人太多,没法送上楼,放在马路对面的花坛上了。
她痛得意识快要模糊,头顶的白炽灯都变成了刺眼的亮,小声问,能送进来吗?她很不舒服,走不过去。
对面大抵是个中年男人,不耐烦地说,医院都是不舒服的人,怎么就你娇贵?几步路都走不过去?
她抿唇,还想说什么,对面已经挂掉了电话。
和嘟嘟声一起响在耳畔的,还有他的一句抱怨,说她真矫情,耽误他送下一单,声音极其刺耳,烦躁又不耐,语气中的厌恶仿佛兜头罩来。
现在想来,其实并非不能理解。
任何一个职业都有自己的艰辛与困苦,没有必要去苛责什么。
可是那一刻的戚瑶真的很绝望
。
数日以来的担忧思虑,缺乏睡眠的疲倦,对未来的惶然与无望,仿佛是加剧小腹绞痛的帮凶,陌生人轻飘飘的一句指责,足以成为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她矫情吗?
她娇贵吗?
她不过就是提出了请求而已,何以至此呢?
小腹阵阵剧痛,好像连同神智也搅个了天翻地覆。
身影单薄的少女蹲在病房外,蜷在墙根下,抱着膝盖,无声地掉眼泪。
那一瞬间门,戚瑶把脸埋在臂弯里,想起了很多事。
想起多舛的命运,无端的指责,想起无数个难以入眠的深夜,想起红榜上隔在他们中间门,望不见尽头的名字。
想起刚才奶奶握着她的手,粗糙又干燥的一层皮肉包裹住嶙峋的骨,袖口下滑时,露出淡色的老人斑。
她说,以后我不在了,不要给我买墓地,也不要在忌日来看我。
我不喜欢。
在生日吧。
我们皆大欢喜。
她第一次感到死亡直逼眼前的无措,大脑里一片空白,只能徒劳地用力回握住她的手,勉强挤出一个笑,说,不会的。
奶奶一定会长命百岁的。
老人也笑,眼角皱纹弯起来,说好啊,奶奶要陪瑶瑶长到很大很大。
一老一少或站或坐,凑得很近,都弯起眼角,双手交握。这一幕单拎出来,好像是什么美好的团圆画面。
只有她们知道,不是的。
死亡面前,言语是最最无力的,笃定又美好的话语,只不过是一场大家都心照不宣的谎话。
少女就那么蹲在那里,单薄又伶仃,因为顾及到一墙之隔的老人,连流泪都是无声的。
下唇被咬得泛白,痛到指尖死死地掐住掌心。
长廊尽头的窗户没关,穿堂风嚣张又猖狂地灌进来,好像要硬生生把人摧折。
太冷了。
那一年的冬天,是无论何时,戚瑶再次想起来,也依旧会觉得冷的地步。
“但是,很奇怪的是……()”
好多年后,戚瑶坐在病床上,眼眶和鼻尖都红着,蹙眉困惑道,“当我抬起头时。?()『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那份鸡汤,就放在旁边。”
没有人的连排冰冷金属座椅上,放着一个袋子。
规规矩矩地落在最靠左的座位正中间门,包装妥善完整,连小票都完好无损地贴在外面。
少女怔愣片刻,缓慢地眨了两下眼。
还富余的水珠从眼角掉下来,迅疾而又饱满,在脸颊擦下一点泪痕,视线变得清晰。她松开用力到指关节都泛白的手指,小心翼翼地伸手去触碰。
纸面和包装袋摩擦,发出轻微声响。小票上白纸黑字,写的是她的名字。
……这是她的那份,被人拿进来了。
戚瑶愣愣地抬眼去看。
对面病房的女人正卷着午睡的毯子,斜对面的护工在给半瘫的男
() 人擦洗身体(),保洁阿姨在用抹布擦栏杆。好像人人都很忙◣()『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好像人人都不是这个短暂的善意给予者。
她困惑地偏头,视线漫无目的地下落,望见走廊尽头的身影。
半人高的绿植立在墙角,尚还葱郁,斑驳的灯光光影下,清隽的侧脸一晃而过。
还没来得及看清,再一眨眼,高而挺拔的身影消失在转角。徒留枝叶轻微晃动,再难寻找。
空气静默良久。
病房内响起一声很轻的叹息。
“我到现在也不知道,是不是那个时候我太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