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眼睛连一点酸涩感都没有。她觉得自己是应该高兴的、痛快的,应该当场大笑三声,应该冲到父亲的墓前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他可她现在什么都不想做,或者说,她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这就是复仇的结果吗 她承认也许她从未放下仇恨,只是把它深深地埋藏了起来。在这八年的时间里,它如同一坛好酒一般发酵、酝酿,不仅没有消散,反而在不起眼的角落中愈发地浓厚,以致于当她再次将其挖出来时,甚至比原来更加地香醇与甘冽。 可现在黑绝死了,这一腔仇恨却没有消失的迹象,还积聚在那里,不知向谁倾泻。 就算黑绝死了,将来她手刃了羽衣过野,父亲就能活过来吗既然活不过来,那么从北望之战到现在她所有的谋划,所要复仇的意义,到底在哪里呢 泉奈看着雪间失神地离开,不禁有些担心,抬脚就想要跟上去,却被斑按住了肩膀。 “让她一个人静一静吧。” 泉奈回头看向哥哥,又望向雪间的背影,终究点了点头。 雪间在廊下坐了很久。 秋棠站在转角处,目光流露出担忧之色“已经三个时辰了,这么下去可怎么得了” “是啊,大人晚饭也没吃,就这么一直坐着。”秋枫也十分焦急,“姐姐,柱间大人和扉间大人那边没说什么吗” 秋棠摇摇头“两位大人只说让雪间大人一个人静静,不要打扰她。” “但这也不是个办法啊。大人这样不吃不喝,对身体可不好。” 秋棠也明白这个道理,却毫无办法,只得叹了口气。 秋枫蹙眉抿唇愁了半晌,忽的想起一事“对了姐姐,你去问柱间大人的时候,大人有没有说雪间大人是因为什么才会这样的” “嗯好像是因为前族长佛间大人的事。”秋棠压低声音,“听说之前挑拨千手和宇智波关系的坏人与前族长的死有关。” 秋枫惊讶地微微张嘴“原来如此,难怪大人这样伤心。” 秋棠默然无语。她来到千手一族的时候前族长已经去世了,所以并没有见过千手佛间。然而她却听和嬷嬷说过,前族长曾十分疼爱雪间大人,故而雪间大人对前族长十分依赖和仰慕。 “哎姐姐,我记得柜子里有个白色的大氅,单独包着的,你有印象吗”秋枫推推秋棠的胳膊,眼前一亮,“依桐姐姐是不是说过,那件衣服是前族长给雪间大人的” “是啊。”秋棠不解,“怎么了” “你说咱们要是把那件衣服拿来给雪间大人,大人会不会好一点”秋枫灵机一动,“毕竟那是前族长留给大人为数不多的东西。” 秋棠闻言有些犹豫“这能行吗万一大人更伤心了” “大人更伤心也不妨事,哭出来就好了。大人现在的状态就是想哭哭不出来,憋在心里才容易出问题。”秋枫表示自己有理有据,“大人平日都是冷静自持的模样,咱们何曾见过今日这般这仇恨在心里这么多年,好容易除掉了仇人,若还存在心里发不出来,往后就更难受了。” 秋棠觉得妹妹说的有理,便颔首道“那你快去拿来吧。” “哎。” 秋棠与秋枫这边的事雪间并不知晓,她坐在廊下,盯着池中涓涓的流水,脑袋中一片空白。她突然觉得好累好累,心里沉甸甸的,好像坠着一个秤砣,让她喘不过气来。 “大人。” 雪间听到耳边的轻语,转过头去,入目的便是无暇的纯色。秋枫抱着纯白的狐皮大氅,什么都没说,只是缓缓地跪坐下来,将它递了过去。 雪白的颜色一下子勾起了她那个深秋的回忆。雪间伸手接过,抱在怀里,手指轻柔地抚过它柔顺温暖的皮毛。 “不论将来发生什么,爹爹都会一直深爱着你。” 心仿佛被狠狠地扎了一下,胸口突如其来的阵痛让她疼得难以忍受。雪间死死地咬住嘴唇,双手紧紧地抓住柔软的毛皮,好像再也不想放开什么珍贵的东西一样,把大氅贴在了心口的位置。雪白的狐毛轻抚着她的脸颊,仿佛在给予无声的安慰,她俯下身子,将泪水连同呜咽声一同埋了进去。 落日的余晖照亮了这方小小的院落,将它描绘得如同一幅精致的画卷。红色的鱼儿在水面甩了个漂亮的水花,便又潜入到清澈的潭底中去。被打碎的波光一圈圈地扩散开去,不过几息的功夫便消失无踪,重新融入到这一方宁静的天地中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