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人想在天子后继人选上使劲呢,如今看来并没有那么简单,梁王行事总是出人意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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腊八节过后,汇集至洛阳的各地官员越来越多。
聚集在城外的大军无疑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
有人来时谈笑风生,意气昂扬,见了无边无际的大军后就变得有些沉默。
有人气度沉稳、不喜不悲,但在看到铺天盖地的胡人骑兵,以及武人将校与胡人酋豪一起打猎、摔角、痛饮后,也脸色一变。
更多的人则沉默不语,似乎已经不想多说什么了。
改变天下的利益格局有多难,可见一斑矣。
洛阳城墙四周的民居、集市、官署早年在战争中损毁,从十一月下旬开始,便有军士在此清理。
进入腊月后,随着越来越多的武人、胡人抵达,清理进程大大加速。
数年前河北暴水三年,冲下来数百万株大木,挑挑拣拣有很多能用的,其中相当一部分送到汴梁存放阴干,也有一部分送来了洛阳。
现在这些巨木派上用场了。
城外清理出来的废墟改成了里坊,与汴梁那边一模一样。
也就是说,原本的皇宫变成宫城,原本的洛阳城变成皇城,皇城以外则是外城。
只不过现在没条件给外城修城墙,但里坊可以先规划起来,朝廷也可以趁机修建一大批宅院,赏赐给将官,或充作高级官员的临时官邸。
腊月十二,五兵曹遣官吏至,给聚集在城外的武人、胡人发放赏赐:不多,人手一件冬衣(非成衣,以布、绵充抵)。
彼时邵勋登临城头,一时间,山呼万岁之声此起彼伏。
“壮哉!”他高兴地看着城外的营垒和军士,笑道。
大老婆还没来,这会他左手牵着刘野那,右手握着靳月华,意气风发。
刘野那小腹微微隆起,不过有厚实的狐裘,倒也看不出来。
靳月华面容平静。
不过在邵勋看向她的时候,总能恰到好处地看到倾慕的笑容,情绪价值给得足足的。
冗从仆射郑世达站在不远处,低声禀报着:“大王,臣今早入宫,闻王至,天子大惊失色,吐血卧病。”
邵勋松开二女的手,转过身来,看向郑世达,问道:“可有人知晓?”
“不会传到外间的。”郑世达保证道。
邵勋眉头微皱。
司马炽也太不经事了吧?我都没对你怎样,你就倒下去了?
这么多年好吃好喝供着,即便闹饥荒赈灾那些年,也只是降低了供应的标准,但绝不至于饿肚子。
自己吓自己!
你死无所谓,但问题是——黄泥巴掉进裤裆里,说不清啊。
即便司马炽真的是自己病死了,民间一定会有人写野史——很狂野的那种——说是他邵勋毒害了天子,并且绘声绘色仿佛身临其境一般,连他恐吓天子、天子慷慨激昂的对话都有,泥煤的!
“大王……”郑世达欲言又止。
靳月华拉了拉刘野那的手,悄然远去。
“说。”邵勋道。
郑世达左右看了看,低声道:“大王,晋帝病倒了也好。直接写一份禅位诏书梁皇后用玺即可,无干晋帝之事。后宫、禁中、殿中皆老实可靠之人,绝不会有差池。”
邵勋沉吟了一会,问道:“三日后望日大朝会,天子可能升座临朝?”
“那要看大王你想不想了……”郑世达眼神闪烁,道。
“好好说话,别自作聪明。”邵勋被他这副态度气乐了,道:“不过你说得也有道理。太子端何在?”
“尚在东宫。”
“我去见一见他。”邵勋说道。
“大王不妨将太子请来城头,观阅诸军。”郑世达建议道。
“无需如此。”邵勋有些不高兴地看向郑世达,道:“你做好分内之事即可。”
“是。”郑世达一个激灵,连忙应道。
“你安排一下,我明日入宫探视天子。”邵勋又道。
“遵命。”郑世达老老实实应道。
邵勋点了点头,挥手让郑世达退下。
片刻之后,靳月华又拉着刘野那的手回来了。
听闻邵勋要入宫之后,刘野那还没说什么,靳月华却劝道:“大王身负天下之重,凡事自应小心。这些年来,王不是在外征战,便是居于平阳。宫城执戟武士,与王疏远多年,未必——”
说到这里,她停下了话头。
邵勋沉默片刻,道:“说得也是。从今往后,该完善府兵轮番宿卫之制了。明日便由部曲督刘宾率濮阳府兵入宫,我自领亲军入见。”
“大王乃真英雄,不该为小人所趁。”靳月华上前一步,替邵勋理了理袍服,道:“妾居平阳、长安时,刘聪、刘粲父子便十分小心。彼辈乃亡国暗夫,都如此谨慎,大王乃开基圣主,雄伟之处,聪、粲难比也,更应谨慎一些。”
邵勋听得极为受用。
这小妖精,年纪不大,却真懂哄男人。
这样也好,舔了十几年女人,现在有女人来舔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