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轮番靠近,射了就走。
车阵内的发箭还击。
一时间箭如雨下。匈奴那边人仰马翻,车阵内也惨叫连连。
射了一会后,车阵内的步弓手人数太少,已落于下风,伤亡也远远超过匈奴骑射手,渐渐力不能支。
带队的匈奴军官大喜,将另一支休息完毕的队伍派了上来。
他们马速不快,但贴得极近,转圈的时候不断拈弓搭箭。箭矢密密麻麻,将车阵内的步兵都射得惨叫之声不断。
盾手极力遮护,但又怎么可能遮护完全呢?
伤亡不断产生,他们似乎只有招架之功,无有还手之力。
突然之间,最前方的一个车阵崩溃了。
由关西坞堡民组成的军士大喊大叫,冲出了车阵,四散而逃。但他们很快被匈奴人追上,一一射倒在地。
一部分匈奴骑兵下马,高举着马刀、铁剑,冲进了已完全崩溃的前阵之中,大砍打杀。
还有人开始往辎重车上浇油,然后点火。
冲天烟雾升腾而起。
拉扯的挽马、驴骡骚动不已,四处乱跑乱撞,场面一片混乱。
匈奴主力士气大震,继续盯着剩下的两个车阵,转圈射箭,不断收割着人命。
而就在这个时候,远处又响起了马蹄声。
“呜——”角声一响,正在不远处休息的匈奴骑兵翻身上马,前出戒备。
围绕着车阵转圈射箭的匈奴人则缓缓收拢。
新来的骑兵露出了真容。
他们高举“乔”字大旗,原来是沿长沙沟和石桥来回巡逻的义从军骑兵。
匈奴阵中响起了钲声,数千人缓缓收拢,列于一处高坡之上。
对峙片刻后,倏然远去,消失在了旷野中。
乔洪策马而来,收拢了一些残兵败将。
步兵也赶紧打开车阵,出去灭火。
一场袭扰粮道的战斗,就这么匆匆开始,又匆匆结束了。
乔洪巡视完战场后,不由地暗骂:还不到三十里的路程,这些关西坞堡民们就顶不住了,与银枪军相比,差得不是一点半点。
另外,弓手也太少了。
银枪军全员会射箭,关西坞堡民最多十分之一会射箭,可能还不到。你这么弱,人家就敢顶着你的步弓冲上来,纵骑围射。
说到底,实力问题。
“今日不要走了,就地扎营。”乔洪马鞭一指,直接命令起了这些人,说道:“我已遣人至长沙沟求援,明日我护送尔等北上。”
带队军官灰头土脸,讷讷无言。
北地的战斗烈度,真不是王如、杜弢之辈可比的,他是真服了。
十余年前,他曾跟随张方东进洛阳,遇到过充作雇佣兵的鲜卑、乌桓、匈奴人。
那时候的匈奴人,打仗可没现在这么有章法。
原来每个人都在进步,就他原地踏步了。
轻声叹了口气后,他带着亲兵抚慰伤员去了。
待至长沙沟,看看能不能要点偏厢车过来。
但也只是想想罢了,那是战车,造价不菲,不是给他们这些运粮队准备的。
再者,看到过方才顶不住压力,全军崩溃的场面后,他也怀疑即便有了偏厢车,他手底下的人也不一定能守住车阵。
一切终究看人啊,他们还需要历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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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二十八日,石勒巡视完城防修缮工地后,回到了府中。
幕僚们紧随其后,行走之间,犹在讨论战局。
来到书房后,石勒坐于上首,伸手接过仆人送来的军报。
呃,他不识字,于是又递给张宾。
张宾看完后,解释了一番:“二十五日,刘将军于石桥北突袭晋人粮队,杀千余人,烧粮数百车。”
“二十六日夜,王将军潜渡淇水,于朝歌北突袭晋人,杀三百余人,未能烧毁粮车。”
“今日,孔将军于长沙沟北突袭晋人粮队,杀百余人,因贼军骑队出动,遂撤走。”
石勒听完,有些欣喜,也有些不满意。
袭扰粮道,本来就是骑兵最重要的功能之一。
但这几回,伤亡固然很小,却杀得不下一千五百晋兵,可谓大胜,但没有完全截断他们向前方输送粮草的行为,让他有些不满意。
三十里一筑城,让粮道人为缩短了。
一些战力不强的运粮队有可能被一击即溃,但有些人并不是一触即溃,只要能挺个一两天,就能冲进城内,获得喘息之机。
甚至于,坚守几个时辰,得到增援,进而逃出生天。
他心里其实是有些不满意的,因为战果不该只有这么点。
但大概也就这样了。
王阳、刘征、孔豚等人其实非常卖力了,奈何邵贼为了对付他的袭扰战术,宁愿大费周章筑城,也要死死守住粮道,确实不好啃。
想到这里,他又扫了眼房内众人,突然一笑,道:“打得不错!袭扰久了,总会有效果。刁长史,你再遣人分至各坞堡,跟他们说清楚了。很多人能当上坞堡主,还是靠我的委任。战事正烈,让他们休要生二心。”
“诺。”刁膺立刻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