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峰大吃一惊,问道:“这,这是为什么?” 贺忠祥道:“影妹爱我极深,但她不愿看到我为了她为世人所轻,她不想我为难,她以为只有一死,我才能解脱。她说,她说……”他说了两个“她说”之后,便再也说不下去了,不住的抽泣,过了好一会,才又慢慢得道:“她说,她只有一死,我才能不被丐帮中人追杀。我哭着喊她的名字,说道早知今日,我宁愿当日就死了从未见过她,她却笑着说从来不后悔认识了我,说跟我在一起的这段日子是她一辈子最快活的。她说,如果有下辈子,她不希望老天再待咱俩如此不公了,希望我们都是汉人,或者都是契丹人,也就不用彼此为难了。” 乔峰听他述说完这一段往事,一颗心久久不能平静,以前在少室山上学艺之时,时常幻想山下的生活是多姿多彩的,很想能够下山来闯荡一番,可是自他下山来不到一年的时间,便看过了太多的生离死别,撒疯子、樱花岛主、贺忠祥,似乎每个人都有自己悲伤的过去,一个人长大了,是不是就会真有那么多不得已,自己将来是不是也会如他们一般,也有属于自己的那一份遗憾。只是他还年轻,他才十几岁,虽然他与韩庭情深爱笃,那也只是建立在少年人互相好奇爱慕的基础上,那种人生最深处的无奈与悲伤,他又怎会体会得到,而且他天性豪爽要强,还有许多抱负要施展,儿女情长在他心中永远只能排在次位。不错,他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他还要经历许多大起大落、大喜大悲,或许将来的某一天,他才会真正体会到贺忠祥今日的悲伤和无奈(将来某一天啊,乔峰失手打死阿朱,和他阵前自尽是我每读一次都会感到无限伤感的段落)。 贺忠祥又道:“那日契丹武士擒走韩姑娘,我自是不能坐视不理,便设法将她救出。之所以骗你,是想看一下你对韩姑娘到底用情多深;故意以韩姑娘性命相要挟,是想看看你在忠义不能两全之时将如何选择。我自己已经经历过那种彻骨之痛,将心比心,我又怎会让你再受一次。” 乔峰心下感激,道:“多谢,那么韩姑娘现下到底身在何处?” 贺忠祥道:“从此地北行十五里外,经过一座盐滩,在道旁有座废旧的海龙庙,她就在那座庙里,我给她点了昏睡穴,一时半刻可能醒不了,不过你放心,那里隐蔽的很,等闲没有人……” 乔峰不等他说完,拔腿便跑,一边说道:“多谢了!”刚奔出几丈,募地里想起一事,驻足回头,问道:“贺大哥,今后你将作何打算?还会继续投靠契丹人吗?” 贺忠祥淡淡的道:“我不会回去了,但我也不能再回到中原,以后去哪,我也不知道。”说着慢慢向远处走去,直到身影没入了黑暗中。 乔峰望着他远去的身影,悄立良久,才转身向西奔去。 乔峰依着贺忠祥的指点,向北行出十五里后,果见好大一座盐滩,大盐滩被分割成数十块四四方方的盐田,均是平滑如镜,在月光下闪着奇异的光芒,乔峰从未见过盐田,只觉极是新鲜,但他急着找寻韩庭,也无暇观赏这奇观,快步穿过盐滩,又行了数十丈,只见道旁伫立着一座黄色大屋,屋顶盘着一条七彩巨龙,蔚为奇观,只因年久失修,略有些破败。乔峰心道:“想必这便是贺大哥所说的海龙王庙了。” 江浙一带靠海为生的居民常年出海打鱼,为求得在大海中风平浪静,便供奉海龙王,而在福建沿海一带,渔民则大多供奉妈祖。 乔峰伸手推开庙门,举步而入,庙堂中虽然黑漆漆的目不见物,但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却冲鼻而来。乔峰一颗心立时剧烈跳动起来:“难道……”他不敢再往下想,强定了下心神,取出火刀火石打着了火,在一盏灯烛上点燃了,借着灯光向地下一看,不禁大吃一惊,原来地上趴着一人,浑身是血,血渍干涸,看来早已毙命多时,而这死尸从身形上看却并非韩庭,一颗剧烈跳动的心却也稍稍平复了一下。 他不及查看这死尸是谁,持着灯烛奔进内堂,却见内堂中除了一张破床,什么也没有,他又奔出外间,将那具浑身是血的死尸翻转过来,不由自主的“啊”的一声,原来这人他竟也认识,正是清风观观主苍晴道长的弟子平元,那日在程观府中的校武场上曾上场与金鞭门的人比试武艺。乔峰心下疑惑:“此人此刻应该跟随他师父苍晴道长在我丐帮分舵中做客,怎么会死在这里?” 他举着灯烛在整个龙王庙前前后后仔仔细细的搜寻了一番,只见地上至少有五个人的脚印,杂乱无章,显然这里先前曾发生过一场打斗,这平元或许就死在这场争斗中,他又将平元尸身仔细检视了一番,发现他身上竟有十多处伤口,其中三处是剑伤,四处是刀伤,剩下那几处是五指的插伤,由此可见,至少有三人围攻他一人。从伤处看,这三人武功也不甚高,但以多敌寡,这平元便不是对手,最终死在三人的手下。 检视完平元的尸身,乔峰心中的疑窦却愈来愈盛:“贺大哥说七妹被他囚禁于此,为何现在影踪不见,他有没有骗我?如果他所说为实,那七妹现下身在何处,她现在是生是死?这平元为何又会死在这里?如果他骗我,那又是为了什么呢?难道是他伙同其他人杀了平元,然后引我来这里,是想嫁祸于我,从而引起我丐帮与中原其他门派的恩怨?可这也说不通,如果我此时立刻离去,又怎能嫁祸于我……”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