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正捻着胡须,脸上堆笑,探着身子凑近胡跌儿,那股羊膻夹着烟油的气味便又冲进胡跌儿的鼻腔,“胡兄弟,我老莫说话不带藏掖,上面确是有授命,让我们兄弟两个与胡兄弟聊聊那路上的经历。绝非信不过胡兄弟,只是这一路行来太过诡异多变,大大出乎了上面的意料,上面自是震惊,这事情总要查探个清楚不是。那护送的赫连通与伍烘两人都被分开查问了,连那两个小厮都被郑重问了话。范大人已经派人混入关内,沿这一路行程回溯,仔细查探蛛丝马迹。这毕竟是第一批从中原过来的武林人士,就出了这样的变故,自是要弄个清楚。胡兄弟自是也要说说这一路的经历,你毕竟也是亲历者。望胡兄弟包涵,只要把这一路行来的种种,仔细如实说个清楚,便可以了。我们兄弟也好向上面交差。” 莫正脸上带笑地说出这一番绵里藏针的话,一是说明自己受命于上,乃是公差,你姓胡的总不好拒绝;另一面,说了上面是多方调查,你姓胡的说话可要思想清楚,不能信口胡言,说出的话可是能被证实的。 曹千户等莫正说完,又端起手中刚刚斟满的大碗道:“胡兄弟莫怪,公差归公差,朋友归朋友,上面的差事要完成,撇开公差,我老曹认你这朋友,我干了这杯,你请自便。”说着,又仰头喝下。 “哎,老曹,你便是要认胡兄弟这朋友,也要少喝一些,若是醉酒不支,误了差事,你我可是交代不了啊。”莫正捻须看着曹千户,眯眼笑道。 胡跌儿端起酒杯欲仰头喝下,被莫正一把按住道:“胡兄弟,先不急饮酒,先说说,我两个洗耳恭听。” 胡跌儿想挣脱莫正的按压,将酒杯举起,却使力不当,反将那一杯酒翻撒在桌上,嘴里念念着:“我先喝了这一杯,你们想听,我便好好和你们两兄弟讲讲这一路上的见闻,未亲眼所见的,我不能胡说,我只说我亲眼见到的,哎,说来惭愧,等我喝完这一杯,我便与你们细讲。” 莫正见胡跌儿脸色通红,说话吐气已是酒气十足,知道对方已经有了醉意,这确是他与曹千户两人事前商定的,就是要胡跌儿带着醉意讲述,若是他有什么藏掖便能清楚显见。只是没料到这胡跌儿如此不胜酒力,几杯酒下肚,便有了醉意。再要多喝,怕是还没有说出什么,便要醉酒倒地了。那马三躬着身子端杯要给胡跌儿倒酒,被莫正摆手止住,努嘴示意马三给胡跌儿倒上热茶。马三领会,忙换了茶壶给胡跌儿斟满。 胡跌儿举杯便喝,喝到嘴里觉出不对,“噗”的一口吐出,喷的对面曹千户满脸茶水。曹千户脸上变色,方要发作,见莫正眼色,心知现在绝不能发怒,便强自按下,伸手抹了一把脸上茶叶沫子,挤出一丝笑意道:“胡兄弟怎的这就喝多了,我两兄弟还等着听你那路上经历呢,不会这两杯酒就说不出了吧?” “咱要喝酒,怎的用茶水糊弄我?”胡跌儿将酒杯端放在桌上,“快斟酒来。” 马三抬眼看着莫正。莫正脸上肌肉抽动几下,伸手示意马三斟酒。翻眼睛看了曹千户一眼,心里怪罪他方才极力劝酒,将这胡跌儿灌得如此失态,怕是要耽误了差事。又转念,暗怪自己高估了中原人的酒量,方才操之过急了。 “胡兄弟,这酒有的是,时候还早,咱慢慢喝不迟。你可是说了,要与我两个讲那路上经历,大丈夫一言九鼎,咱可不能食言。来,先吃两口热菜,看看咱这里的酒菜可合你们中原人的口。”莫正欠着身子给胡跌儿夹了几筷子热菜到他面前。 曹千户见莫正眼色怪罪自己,心里有些着慌,忙随口附和道:“是,是,喝酒不急,先听胡兄弟说,怪我老曹莽撞了,我自罚一杯。”说着,仰头将酒碗里的酒仰头饮尽。 胡跌儿见了,便也端起酒杯道:“不能让曹兄独饮,我陪你一杯。”说着,便欲仰头喝下。莫正急急按住胡跌儿手臂,将酒杯从胡跌儿手里夺下,抬眼横了曹千户一眼道:“胡兄弟,他自罚一杯,你怎可陪他,那不是成了与他一起受罚,不成,这酒可不能喝。”说着,将酒杯远远地放在方桌对面。 胡跌儿点点头道:“对,不能受罚。嗯,你两个想听我说,我便说说,你们要完差,我也正想痛快一下,事情憋闷在心中,不吐不快。” 莫正忙着点头道:“对,胡兄弟所言有理,有事情便是不能憋在心里,总要说出来才痛快。”曹千户也跟着点头,脸上的水珠随着他点头滚滚而下,滴落在桌上。 胡跌儿打了个酒哏,朝着莫正吐出一口酒气。莫正微微皱眉,却不好躲避,只能闭气迎着。 “这一路……哎,实在说来惭愧……”胡跌儿叹了一口气,便连自己是如何受伤,如何醒来后便身在车上,及这一路经历,捡赫老大、伍烘及两个小厮来福、去喜所知的,都与莫正说了。至于自己的出身,及与铁七乔装的易公子互通信息,令那“易公子”杀死贺老幺等等诸事自是隐去不提。叙述之中,更是将几个中原武林人士如何勾心斗角等等刻意夸大说出,引得莫正与曹千户一阵唏嘘。 说罢,胡跌儿起身拿过方桌另一端的酒杯,站在那里,仰头喝下。刚刚坐下,便又站起,踉跄着朝屋外走去。莫正嘴上说着:“胡兄弟,要去哪里?慢些,慢些。”挥手示意马三上来搀扶胡跌儿。 马三脸上不愿,却又不敢违命,上前搀扶。胡跌儿一手拉住马三,摇晃着走了两步,“哇”的一口将方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