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虎子之言,心中除了愤懑,更有些说不出的失落之感,相互对视一眼,心中忽地生出对身边之人的莫名怨恨。便在如此复杂心境下,蔡九爷终是按捺不住,大喝一声:“旁人是否‘无用’,蔡爷管不了,你蔡爷手中的大刀不是用来砍瓜切菜的,今日便要见血。”嘴里说着,纵身挥刀朝罗虎子扫去,劲风呼啸,显见这蔡九手上力道不小。 罗虎子见蔡九出手,早有准备,后退一大步,躲过蔡九凶猛一刀,回身一个侧踢,动作迅疾,一只赤脚正踢中蔡九手臂。 蔡九感觉手臂“咯”的一声,一阵疼痛钻心而来,手中的大环刀握持不住,“哗唥”一声,掉落地上。蔡九手把着断掉的手臂,后退一步,咬牙忍痛,眼睛看着罗虎子,心中既惊又愧,想不到自己一招之下,便自被对手打伤,方才的豪言现在想来更像是一场笑话。心痛之下,唯有躲在一边,缄默不语。 齐八爷与吴老爷子料不到这气势汹汹的蔡九一招之间便即落败受伤,心中惊讶对手厉害,更想到方才伍烘与赫老大与这罗虎子对敌,都是占了上风,可见伍烘与赫老大两人的手段远超自己一众。心中对罗虎子方才的奚落言语更加有感。两人对望一眼,心中都已经生了怯意。 “吴老爷子,我曾听说,你年轻时也算是条好汉,只是后来贪恋风月,便荒废了武功,虽在黑虎门中算是长辈,却还不如一些晚生后辈。我看你还未必能打赢一个壮年的庄稼汉子,你还是闪在一边吧,让那快剑门的齐八爷上来吧。”罗虎子大声道。 吴老爷子料不到这荒僻山野的山匪竟如此知晓他的底细,被他当面大声说出,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手上使力,“哗”地一声,将身上的毛皮大氅甩掉,露出一副干瘦的身板。毛皮大氅甩脱的同时,扬手打出几枚飞石,直朝罗虎子头面打去。 罗虎子见吴老爷子甩脱大氅,心知他必有后招。见几枚飞石呼啸而来,虽然心中瞧不上这吴老爷子,却也不敢怠慢,平身后仰,那几枚飞石从胸前擦身而过。吴老爷子见暗器偷袭落空,心中一紧,后退一步,从腰间抽出自己的随身兵器——一根浸了猪油的牛皮软鞭,扬鞭抽去。 吴老爷子扬鞭甩出的同时,齐八爷手中的长剑也出手了。 吴老爷子的长鞭从正面卷向罗虎子的脖颈,齐八爷的长剑从侧方刺向罗虎子的腰身,两人互不通话语,这一式合击竟很有些默契。 吴老爷子眼见齐八爷出手,心中暗喜。那心喜只是一瞬,忽觉手上一紧,一股大力传来,握持不住,手上皮鞭脱手飞出。 原来罗虎子躲过飞石,见吴老爷子甩出长鞭,想着抢身过去,近身夺下长鞭;忽闻身侧风声响动,侧目见齐八爷手挺长剑奔自己肋下刺来。夹击之下,知道自己难以进攻,危机中,不及多想,一个后翻,向后躲避。不想罗虎子竟颇有些运气,也加之吴老爷子与齐八爷手上力道不足;这一个后翻,既躲过了齐八爷的长剑,那翻身而起的一双赤足正正被皮鞭卷着脚腕。吴老爷子单臂之力自是远远比不过罗虎子一条铁柱般的粗腿及腾身使出的浑身之力,那手中的皮鞭便被那赤足带着,夺了过去。 齐八爷见吴老爷子的皮鞭缠住罗虎子脚腕,心中又惊又喜。惊的是这罗虎子仓促一招便夺了吴老爷子的兵器;喜的是对手脚腕受缚,动作不便,正可利用这个机会杀伤对手。心中想着,不给罗虎子喘息之机,抬手一剑抢攻过去。 罗虎子脚腕受缚之际,见那齐八爷一剑又赶至身前。不及解脱脚上束缚,扭身之下,双手按地,并着一双赤脚朝齐八爷剑身横扫过去。这一招又是出人意料。但凡对手进攻,另一方或是抵挡,或是躲避,而以攻对攻的招式确不多见,即便江湖各派招式庞杂,便如这种以自己的肉身对攻对方长剑的招式却更是鲜见。齐八爷混迹江湖多年,手上功夫一般,见过的各色江湖人物,江湖对决却是不少,从不曾见过如此对手。眼见拖着一根皮鞭的一双赤足呼啸而至,心中一阵胆怯,手上便自慢了半拍。 罗虎子本是出身贫苦农家,自小喜武。苛政天灾之下,父母早亡,兄弟离散,便自混迹江湖,也想拜入哪家门派,学习武技。曾投在冀北快刀门、浩气山庄、神腿门等等江湖帮派,却只是被使唤去做些打杂的差事。并无人收他入门,罗虎子无奈,便只能偷学偷练。他日日勤奋,加之确有些天赋,久之,竟练就了不成章法,不合常理的一套腿上功夫,虽是漏洞百出,却别有一番威力。 齐八爷眼见罗虎子双腿扫到,心中胆怯,稍有迟疑,手上长剑被那双赤脚踢个正着,手臂一振,长剑脱手飞出,跌落在远处地上。 “齐八爷承让了,神剑门的剑法今日算是领教了。”罗虎子坐在地上,手上解着束脚的软鞭,嘴上打着哈哈。 齐八爷面色铁青,空着两手,站在一边;那蔡九与吴老爷子也是青着一张脸,立在一旁。三人面对这一身褴褛的矮壮汉子,俱都是满眼绝望之色,不知该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