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胖子拨开几个在场子中练拳的同伴,弯腰搬起地上的石鼓,大吼一声,高举过头。那石鼓看似沉重,实则内中为空心,是特制了为哗众取宠而用。举过石鼓,胖子在场子中摆开架势,练了一套拳脚,围观者便渐渐多了起来。 胡跌儿与那胖子都是赤裸上身出场,先练了一套拳脚。两人各站一方,各自大吼一声,摆开摔跤姿势。围观者高声喊叫,鼓动两人快些动手。两人故意摆好姿势,拖延了一些时候。周遭观者更加大声呼喝,围观者也越益增多。看人来的够多,那班主一声锣响,胖子大吼一声,朝胡跌儿扑去。 胡跌儿沉腰错步,迎住胖子的胖大身子,两人纠缠在一起。这一胖一瘦两个赤身汉子进退来回,扭腰搬腿,甚是有趣好看。周遭观者拍手叫好,大多给瘦弱的胡跌儿鼓劲儿叫好。 两人如此互斗了一段时间,那胖子大吼一声,后退一步,浑身使力,两手抓住胡跌儿上臂,将胡跌儿举了起来。围观众人一声惊呼,都以为胡跌儿败局已定。那胡跌儿趁着身子被举起之际,抬起一脚蹬在胖子额头,借着一蹬之力,一个翻身,挣脱了胖子的束缚。胖子额头被踹,站在原地一阵昏晕。胡跌儿趁这时机,飞身单手勾住胖子脖子,大吼一声,将一个胖大身子“嘭”的一声,摔倒在地。围观众人料不到这变化,愣了片刻,方才大声叫好。 这本都是两人平日演练多次的戏码,当日表演,自是熟络。观者或也知道此乃演戏,却因了两人对练精彩,不禁鼓掌叫好。那班主适时拖着铜锣走向人群,嘴里念道:“诸位京城的大爷,京城宝地,初来乍到,爷们看的高兴,舍上几文大钱,算给我们兄弟打个赏。咱们兄弟还有真本事给京城的大爷献上。”边吆喝,边绕着场子游走,便有看客五文六文地扔到铜锣里,一时“叮当”作响不绝,倒也受了百十几文。 “承京城大爷们打赏,爷们站住了别走,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下面还有真功夫,真把式给诸位大爷上眼。”班主将铜钱收在身背的褡裢里,手敲铜锣,大声吆喝。 “真功夫,真把式,不是自己说的,先跟你林九爷比划上两手,再吹牛不迟。”一个尖利声音传来,一时竟仿佛压过了铜锣的声音。随着那声音,围观者纷纷回头看去,自觉给那来人闪出一条道路。 一个身材矮小,身着粗布青衣,满脸凶悍之色的汉子迈着八字步,环抱双臂走了进来,身后跟了两个同样打扮的随从。 围观人群中有人悄声嘀咕:“是林九,这下子有好戏看了。” 班主见来人一副强横姿态,久走江湖,知道来者不善,自不敢怠慢,忙抱拳拱手道:“这位大爷,您有何见教,咱们走江湖卖艺,功夫粗浅,让您见笑了。” “别,别说这个,我刚才听得明明白白,你自己说的是真功夫,真把式,既然如此,那就跟我林九比划比划,我就喜欢跟有真功夫的切磋。我输了,我认,不影响您在这儿发财。若是输给了我,两条路:一条滚出京城,别在这儿天子脚底下骗人;还一条,跪下叫两声九爷,想在这儿吃饭,还可以,就是以后敲锣时别说什么真功夫什么的这些屁话。诸位都认识我林九,我林九在这隆福寺一带多少有些名号,人称‘小鞑子’,嘿嘿,这算不得什么响亮名号,可说是摔跤,咱还算一份。”那林九摇头摆脑,口喷唾沫地说了一通。说罢,伸手朝班主身后的胖子和胡跌儿一指,扬起下巴,嘴角上撇,脸上似笑非笑,一副轻蔑之态。 班主知道来者不善,忙抱拳:“这位爷,我们……”尚未说完,那林九将一张手掌竖起前伸,直抵到班主近前,大声道:“别他妈废话,你九爷今儿要拿你活动下身子骨,怎么着吧,是你来,还是那两位来……我看那小个子不错,他来吧,他不是刚刚将那胖子撂倒吗,既然有本事,就跟你九爷练两招呗。” 班主还想说什么,那林九竖起的手掌猛地再向前伸,贴住班主的脸,使力向后推去,将班主推了一个趔趄,后退了几步。 班主身后的胖子伸手扶住班主,便欲上前动手,却被胡跌儿一把拉住。 “人家挑的是我,我来。”胡跌儿将本已经穿起来的上衣脱下,甩手扔在地上。 班主知道已经难以言说化解,便让到一旁,任胡跌儿上前。胡跌儿赤裸上身,走到前面,抱拳一礼,拉开架势。 那林九久在此处混,知道这些街头卖艺之人,凡是两人、多人对打,即便是拳拳到肉,甚或见血见伤,其实都是事前演练过的,输赢都是事前定下的,就是一场“戏”罢了。故此,才故意手指胡跌儿,一来,那胖子看起来甚是壮硕,即便能赢,也多少要费些力气,二来,毕竟方才的“戏”中,胡跌儿是获胜一方,自己赢了对手,也更有面子。 见胡跌儿走出,身材比自己还矮了半头,心中更是不屑,随便拱手还礼,并不摆架势,歪着脑袋,撇嘴朝胡跌儿勾勾手指,示意他出手。胡跌儿身子前冲,与那林九抱在一处,两人各使手段,扭斗在一起。围观众人无人叫好,都凝神屏气瞪大了眼睛看着。 与此同时,这场子附近一座酒楼的二楼,也正有一双眼睛看着这场恶斗。正是东厂提督魏忠手下红人司礼监秉笔公公田怀仁。 “那小矮子与那‘小鞑子’旗鼓相当啊,不容易,不容易。这‘小鞑子’应该算这片儿摔跤的‘头把’了吧?那这小矮子不错啊,看面相,这还是个半大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