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襟下道:“来,别兜着了,还是放在这里吧,你这脑袋许是小时候被驴子踢过,说傻不傻,说呆不呆,可就是与常人不同。” 小锅巴放开两手,那枣子便滚回那盆里,自己伸手拿起几个,放一个在嘴里吃了起来。 “哈哈,你原是不傻的。怎的,方才我说的话听到没,这些日子如何?” “嗯,嗯,好,比外面好,就是------” “我就说么,外面温饱无着的,这里有吃有穿有房子住,比外面好上百倍了,你说你要谢谢谁呢?” “谢谢老天爷,谢谢你铁大爷,谢谢土地公公。” “你这傻蛋,连一句顺心的话都说不周正。怎么,这枣子可甜?”老铁听小锅巴如此说,心里一阵快意。 “嗯,嗯,甜,甜,可甜。”小锅巴连连点头。 “哪一天把你这小锅巴埋在这大枣树下作肥料,到明年,那枣子一定是更甜的。” 小锅巴脸上变了颜色,眼睛眨巴眨巴的,竟要落下泪来。老铁便哈哈的笑起来。 那躺椅上打盹的孙厨子醒转过来,抹了一把嘴角的睡涎大声道:“小锅巴,快给我过来,又在偷懒耍滑。” 小锅巴吓得忙站起身,将手里的枣子扔在盆里。 老铁一把抓住小锅巴小声道:“我刚说的是吓唬你玩儿的,莫害怕,但这孙厨子若是生起气来把你这一身白肉一条条的片下来做菜,这可是真的,他当年最擅长的就是这道菜了。” 小锅巴脸色苍白,待老铁松开手,便急忙忙地跑去孙厨子跟前了。老铁无声的咧嘴笑笑,心里闷时,便可拿这小锅巴寻些乐子,日子便过得没有那么憋闷了。 叶尚道一个人在那后院的凉亭里吃着核桃。吃过了一个,便从身旁的藤篮中摸出一个,放在石桌上,手掌迅疾的一下,便将那核桃拍的四裂开,又收在手里挑着那核桃仁放在嘴里。一边吃着,一边嘴里恶狠狠地叨念着什么。 老幺走到叶尚道的身后站定,看着叶尚道那一张布满皱纹的瓜条儿脸苍白如纸,嘴里却仍是恨恨的说着什么,却是听不清楚。便将手放在叶尚道的肩膀上,轻轻的按摩起来。 “爷,您也该收收脾气了,这又是生的哪门子的气呢,不会就是为了这些核桃吧?” 叶尚道闭上双眼感觉那肩膀传来的舒爽之感,嘴里念叨的声音渐渐变弱,直至消失不闻。 “爷,这核桃还成吧?”老幺小声问道。 “这些山核桃皮子却是硬,那仁儿也是个涩,下次换一家卖主吧。”叶尚道闭目说道。 老幺的两只手沿着叶尚道的两只胳膊一直的按摩下去,最后握住了叶尚道的两只手。这双手掌曾经令无数人胆寒心颤,比之法场上砍头的鬼头刀杀人不少。那鬼头刀不用时便是寒汪汪的躺在那里,无非一截钢铁罢了,这双要人命的手掌却是长在人的身子上,随时都可以取人性命。 老幺现下正在按揉着这手掌,这手掌并不粗硬,甚至比之一般人的手掌都要柔软,都要细嫩,竟然不像是一个老人的手,只是寒湿的缺少人气。 “爷,这孙厨子却是越来越放肆了,老铁前半晌向他传您的话儿,他竟然打问了半天。这孙厨子倚老卖老的,都不把爷您放在眼里了。” “莫跟他认真,他也是心里不舒坦,多少年的老人儿了,言语上谦让些他,不必多计较。”叶尚道已经从方才那神经质般的状态中恢复过来。老幺的按摩确是有效的。 “是,不和他计较的,只是听他如此说话,便是心里替爷不平。”老幺见叶尚道不言语,有些无趣,便转了话题,“老铁今日与我说,他想着去乡下老家转转呢,真不知他还有此心。” “去乡下转转,我也想啊,老铁什么时候去,叫上我,你也一并去。” “爷,您又逗我玩儿。我打消了老铁那怪想法,总觉得他是平白给爷找麻烦。” “这哪里是什么怪想法,在这里圈禁一般,哪个不想出去?”叶尚道长叹一声。 “爷说的是,等过个几年,风浪小些,我们陪着爷出去转转,爷就好好的将养身子,长命百岁的,总有舒心的日子等着爷呢。” 叶尚道沉默不语,拿起一个核桃放在石桌上,猛地一掌下去,将那核桃拍了个粉碎,核桃仁和核桃皮杂混在一起再难分食。 老幺吓得忙躬着身子小声言道:“爷恕罪则个,小的说错话了。” “长命百岁,哼哼,长命百岁。”叶尚道念念着自语。 “爷定是又没睡好,又想那许多过去的烦心事了,爷别怨我多嘴,您静静心吧,很多事情过去那么多年了,还想它做什么,过去了,爷,别想了,都过去了。” “过去了么,我也觉得是过去了,我也不想多想那些,可闭上眼睛就是那些事,怎么就他妈的过不去呢。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呀。” “哎呦呦,爷,您可别这么说啊,什么天作自作的,您当年也是给九千岁做事的,九千岁也是给先帝爷做事的,您没错啊,您可别如此作践自己,小的心里害怕呀。” 叶尚道低头不语,捻起那粉状的核桃碎放在嘴里便自咀嚼起来。老幺忙过去将那石桌上的碎屑使袖子扫到地上,自己又拿起一个核桃,两个手指使力捏开,掏出核仁放在叶尚道近前。 “爷,您就别多想了,有我们陪着您,人来杀人,鬼来斩鬼,咱不信邪。爷,您就踏踏实实的,真有那么一天,我们陪着您。” “行了,老幺,有你这话,我就高兴。” “爷,晚上没有什么特别想吃的吧,您自吩咐,我让孙厨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