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殇道:“现下我要下江南,之后去逆流而上去巴蜀,霜云那里仇家遍地,以我现下实力恐怕不行,只能等待日后再说。” 那红衣人叹息一声,不再言语,陈殇也走出了门去。 先将谷南墨家的事解决了再说。 如今墨家所关心的百姓,最大结症不在于外力的压迫,而在于其软弱,仿佛只有真正到了极限,他们才会选择反抗……或更多时候还是选择了妥协。 当然,人只能活一次,这是笼罩在这片大地上的不变真理,经历过饿的人,便会恐惧饿的感受;经历过刑罚的人,便会恐惧反抗失败之后所带来的刑罚,所以人们都在想能够出现一个侠,一个真正能拯救他们、我们天下苍生于水火的侠,这样才不会牵连到他们,还一定要“侠”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可是这样的侠很少,即便是千年也罕见,就一定要让百姓们学会自己站起来。 这样的时代,剥夺了几乎所有人的脊梁与廉耻,让他们能够安安心心做另一群人的奴隶;还要在唱戏的、说书的人手中说百姓品行的顽固恶劣,颂扬那些世家公子、皇亲国戚的善良与情义,或许真有些类似秦肃这样能够真正体谅百姓苦难的人……只是有了自己的钱财之后,又怎么说不出“何不食肉糜”这样的话呢? 该活着的人被千夫所指,又转而指向其他想要活得好的人,仿佛与那些世家、皇亲一同指责自己的同伴,便会也让自己也成为世家公子、皇亲国戚,更有甚者只是为了得到所谓的“赏识”,而后去更高的地方,为更高的人作谄媚的奴隶,还要对与自己同样出身的人颐指气使……陈殇自心底感到荒谬,却也难以怪罪这些百姓。 甚么样的世道,就会诞生出怎样的人,或许千百年过后能有所转机也未可知。 而想要扭转百姓的思想,秦家就是个好契机,既然是世家,虽说落魄,却还是有一些影响力;那么只消自己去巴蜀将秦严留下来的商队收复回来,秦家与墨家的颓败便能有所转机,自己也顺路能提升些实力去复仇。 陈殇终于感觉到了时间的紧促,他暗自感到自己背后有一股莫大的漩涡,虽怎么也找不到证实有这漩涡的证据,却还是心中不安,仿佛下一刻便要被这漩涡裹挟着,拍碎在巨石之上。 谁有去江南的经验呢? 陈殇想到了一个人,便转回文宣阁去问李存鹤在哪。 乱葬岗,偷前些天的人尸。 好似哪里不对劲,又好像很有一番道理。 陈殇见到李存鹤时,她正在拿着一把锄头,在刨新葬下去的坟墓,身上沾满了土灰,也不知道挖了多久。 遥遥望去,李存鹤身边堆放着一大堆失血过多的尸体,有些腐烂已久的,被愤恨的锄头砸碎了头骨。 大姐,咱们刨人家坟,不要刨得这样理直气壮,行不? 李存鹤看见陈殇时,嘴边叼着一个人的手,明明断口处肉色暗红,显然刚死不久,却没有一滴血流出来。 陈殇再看时…… 哟,汪大殿主,你也在呐。 我这是认识了甚么妖魔鬼怪。 咳嗽两声,陈殇向李存鹤道:“李大侠,该能这样叫……我想去一趟江南,不熟水性,也是北方人,恐怕一路上水土不服,便请李大侠能随我一起去。”又转而望向一旁的汪云鸿,道:“汪大殿主,秦家那里的情形又如何了?” 汪云鸿道:“二公子与大公子相处还算是融洽,近来用府中剩余下来的余财办了酒楼,生意还算不错,我原来来王府,便是来替家主唤你这个陈管家去一趟,看看酒楼开业的。” 闻言,陈殇心中也有了些数。 至少自己不在谷南时候,秦家有了一个较为稳定的经济来源,便让汪云鸿来看一看酒楼,想必不会有人闹事。 实在不行,便求助于谷南王,谷南王还惦记他这个棋友,这点举手之劳不怕他不帮。 说话间,汪云鸿看了一看陈殇脸上的朽木面具,道:“你升迁得挺快啊,这一回还杀不杀我这个殿主了?” 陈殇道:“冥教和谷南地方的墨家现下还在合作,谷南王与我商量,他在明面上掌局,冥教和墨家就在暗地里动手,他要笼络笼络谷南州城的民心,我们便杀了反对的,又怎么会去杀你?墨家现下元气大伤,已然经不起冥教的折腾,何况王上还并不允许。” 听罢,汪云鸿向陈殇道:“如此甚好,领矩要去江南,我这里也送一个人与你同往。”又望了一望天空中的太阳,道:“我先要将那人接过来,想必对领矩大有用处,现下便难以奉陪,否则待会或许赶不上。”说罢,汪云鸿豺狼一般钻入了树林中,再也不见。 李存鹤见二人聊罢,向着陈殇道:“你兰重云不是会水么?前些日子里即便救人没救成,自己也能游上来,要我带去做甚么?” 闻言,陈殇向李存鹤道:“李大侠可便帮一帮忙,我真的不会游泳,若是路上行走骑马还好说,但要是你使我掉下江里去……恐怕几个浮沉便见不得人影。”毕竟自知之明尚有,陈殇也并不真认为自己在游泳方面有甚么建树,独身前往之下,恐怕真会淹死。 “甚么大侠大侠的,听着心烦,苍卫的人与我说了,你要是想去江南,他可以易容一段时间替我,让我随你去。但要是你日后再称呼‘大侠’这样老气的名字,小心我剁了你的舌头。”说话间,李存鹤将腰带上的一件物事解下。 原来是一柄束衣软剑,在日光下熠熠生辉。 闻言,陈殇便轻轻向李存鹤问道:“那怎么称呼